越城坐落在華北平原的北緣,是一座人口不到四十萬的小城。
這裡沒有什麼知名的景點,也沒有什麼大型的工業基地,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北方縣級市。
越城的支柱產業是煤炭運輸和小型機械加工。
城北有個不大的貨運站,每天都有拉煤的火車經過。
城南則聚集著十幾家小機械廠,生產一些簡單的農機配件和五金工具。
這些廠子規模都不大,工人加起來也就幾千人,但養活了城裡大部分家庭。
冬天的越城顯得有些蕭條。
街道兩旁的梧桐葉子早就掉光了,光禿禿的樹枝在北風中搖擺。
路邊的小飯館冒著熱氣,賣烤紅薯的小販推著三輪車走街串巷。
這個季節,晚上七點鐘天就完全黑了,街上的行人也少了很多。
城裡的老百姓日子過得不算富裕,但也餓不著。
年輕人大多去了省城或者更遠的地方打工,留下的主要是中老年人和孩子。
每到過年,這座小城才會真正熱鬨起來,那些在外麵闖蕩的年輕人會回來,給平靜的小城帶來一些外麵世界的氣息。
不過,越城雖然小,但也有自己的江湖。
城東的拆遷現場,挖掘機停在那裡已經三天了。
幾棟老房子被推倒了一半,磚頭瓦塊散了一地。
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被七八個人圍在房子廢墟的中間。
這個男人穿著一件破舊的軍綠色棉襖,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角還掛著血絲。
他的左手臂耷拉著,顯然是被打斷了。
“老宋,你這麼強乾什麼?”
說話的是個四十來歲的男人,留著平頭,穿著一件黑色的夾克。
他就是這群人的頭,大家都叫他陳哥。
陳哥從一個手下手裡接過一份文件,丟到老宋腳下:“簽了字,這事就完了。不簽字,這個冬天你可不一定能熬得過去。”
老宋看都沒看地上的文件一眼,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陳老大,這房子是我爺爺留下的,我爸在這裡住了一輩子,我也在這裡住了四十多年。你們給的那點錢,夠乾什麼的?”
“夠你下半輩子不愁吃喝的。”陳哥點了根煙,“老宋,我也不想為難你。但是這片地,開發商已經買下了。你不搬,彆人怎麼辦?”
“彆人的事我管不著。”老宋搖搖頭,“但是這房子,我不會簽字的。”
陳哥吸了口煙,煙霧從他鼻孔裡噴出來:“你以為你一個人能頂得住?這一片地,除了你,所有人都簽字了。就你一個釘子戶,有意思嗎?”
“有沒有意思不是你說了算。”老宋咬著牙,“反正我不簽。”
陳哥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滅:“行,你有骨氣。小四,繼續伺候他。”
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走過來,手裡拿著一根鋼管。
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有些興奮,顯然很享受這種時刻。
老宋閉上眼睛,做好了挨打的準備。
就在這時,陳哥的手機響了。
陳哥看了看手機屏幕,臉色立刻變了。
他趕緊接起電話,聲音變得很恭敬:“好的,好的,我馬上過去……”
掛了電話,陳哥對小四說:“你們繼續在這裡盯著,讓他簽字。我有事,先走了。”
小四有些失望:“陳哥,他要是還不簽怎麼辦?”
“那就繼續打,打到他簽為止。”陳哥已經往停在路邊的寶馬走去,“記住,彆把人給打死了。”
陳哥帶著三個手下上了車,轟鳴聲中,寶馬很快就消失在小路上。
十幾分鐘後,陳哥的車停在城郊的一家農家樂門口。
此時,門口的空地上停滿了車。
除了幾輛奧迪a6,還有奔馳s級、寶馬7係。
這些車在越城這樣的小地方,每一輛都足夠引人注目。
陳哥下車後,整理了一下衣服,快步走向農家樂的大門。
門口站著兩個年輕人,看到陳哥過來,其中一個點點頭:“陳哥,來了,我老大他們都已經在裡麵了。”
陳哥點點頭,走進了農家樂。
農家樂的大廳被重新布置過,原來的餐桌都被搬走了,換成了一排排的椅子。
大廳的最前麵,放著一把紅木的太師椅。
太師椅上坐著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