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薛高攔住了要跳樓尋死的妻子。
他從背後將人抱住,懷抱裡的人抽泣不止。
是他從未見過的委屈。
“我從沒跟你說過,你媽又在催我生孩子,她從來都看不上我,嫌我沒給你們鐘家傳宗接代,我能怎麼辦?那是你媽,我能跟她吵跟她鬨嗎?”
“我隻是想做點事,讓自己忙起來不去想那麼多,可為什麼他們都給我添堵,都不想讓我痛快,我做錯了什麼?”
“你放開我讓我去死,死了就什麼苦惱都沒了,就再也不用滿肚子委屈不知道跟誰說。”
妻子的控訴讓鐘薛高沉默了許久,“你應該跟我說的。”
孩子的事情,又不是她一個人著急就有用的。
兩人都努力過,甚至去醫院做過檢查。
都很健康,可就是沒懷上。
這又有什麼辦法呢。
過去兩地分居,一年到頭能團聚的次數少的可憐。
好不容易他去戰場上活著回來,立了功升了職又申請調派來了這邊軍區,雖然依舊兩地分居,但從相隔兩千公裡縮短為兩百公裡。
明明越來越好。
可為什麼,這些事情都瞞著自己呢。
“我去處理這事,你在家等我消息。”鐘薛高鬆開妻子,將人安置在沙發上。
萬代雲眼眶濕潤,“我是不是讓你為難了。”
“是。”鐘薛高直言不諱,“可我們是夫妻,從結婚那天起就要患難與共,不是嗎?”
真的是這樣嗎?
萬代雲眼底的淚光,在家門關上、腳步聲漸遠後也消失了去。
他平日裡願意當那個五大三粗的人,可關鍵時刻自己壓根糊弄不住他。
除了賣慘哭訴委屈,沒有更好的法子。
但能解決問題就行。
鐘薛高先去了武裝部一趟。
雖然是周末,武裝部有值班的人。
問清了沈穗家的地址,鐘薛高去百貨公司買了些東西,登門拜訪。
七月的周末有蟬鳴聲不斷。
剛過了午飯的點,有人索性鋪了張涼席在老樹下午休。
老蒲扇一搖一晃的,透著夏日午後的愜意。
全然不怕螞蟻把自己當運輸通道。
鐘薛高深呼吸一口氣,上戰場前緊張忐忑也不過如此。
畢竟,他要麵對的是犧牲戰友的遺孀。
哪怕自己跟林建業並不認識、全無交集。
午後的院子裡還有些熱鬨,是小孩子在牆根底下玩石子兒。
陰涼處倒是熱不著。
鐘薛高輕聲跟人打聽,“沈穗家是不是住這裡?”
正在玩的幾個小孩都齊刷刷的抬頭看,下一秒有個小的扯著嗓子喊起來,“林小滿,你爸爸回來了。”
當即挨了一個爆栗,姐姐教訓弟弟,“這不是林叔叔!”
鐘薛高瞧著委屈噠噠的小男孩,莫名想起了五月份那次在人民公園看花,沈穗的女兒認錯了自己。
小孩子,大概看到軍裝都覺得是一個人吧。
不過他沒找錯地方就是了。
一麵之緣的小姑娘揉著眼睛從堂屋出來,身後跟著的不是沈穗又是誰?
沈穗沒想到鐘薛高會找上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