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沈穗也沒去喊杜小風。
後半夜更難熬一些。
好在她隨身帶了個帆布包,裡麵裝著紙筆。
前半夜沒熄燈前看著又在那裡練英語字母和單詞。
車廂熄燈後,就想今晚練習的內容,倒是把時間打發了不少。
三點來鐘,困意來襲。
沈穗用袖子擦了擦車窗,臉貼在上麵。
涼意讓她清醒了些。
車窗外黑糊糊的,偶爾能看到模糊的大煙囪一閃而過。
沈穗怔怔看著,心情又跟過去不同。
那時候滿世界的尋找小滿,其實也沒少坐火車。
懷揣著希望到了一個城市,然後又失望。
周而複始的,她的心情也在激動與麻木之中反複橫跳。
現在不一樣。
未來的生活如何,沈穗窺探到其中一角。
她在努力的,為更好的生活而努力。
她跟小滿,都會很好很好的。
農曆八月下旬的月牙彎彎,天上有繁星點綴。
群星蜿蜒成銀色的河流,沈穗一時間覺得自己像是銀河裡漂蕩的人,任由著這星河將自己送向遠方。
那裡,有沈穗並不是那麼清晰明了的夢想。
省城。
省供銷總社家屬院小樓。
杜顯兵一大早起床後晨練了十來分鐘,這才洗臉洗手吃飯。
妻子程芸瞧了眼還在洗臉的孩子,“老杜,你這樣能成嗎?”
“為啥不成?又不是不給她錢,拖欠貨款這不是常事嘛。再說了,她都要把貨送來了,不賣給我賣給誰呀?總不能再把東西帶走,除了省城,哪還有這麼大的消化力?”
程芸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省城算經濟好的了。
當然跟隔壁省的幾個煤城沒得比,但那個出貨商,也不見得會往那些個煤城去吧?
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貿然過去吧。
至於北上首都、天津,也是一個道理。
省城的確是最好的選擇。
“那到時候用我過去嗎?”
“不用。”杜顯兵早就盤算好了,“你去乾什麼?等下送孩子去少年宮,讓他倆好好學,省得回頭跟小風似的,野丫頭一個,滿心眼裡隻有錢,像什麼樣兒。”
程芸深以為然,她的孩子可不能跟杜小風似的那般市儈。
到時候自己死了都閉不上眼。
周末的百貨公司肯定熱鬨,旁邊的雜貨店更是熱鬨非凡。
杜顯兵如今的身份,自然不會親自來售賣。
安排了個人,乾一天活給她五塊錢。
至於自己能賺多少,那是他的本事。
眼紅?紅成兔子也沒人在乎。
杜顯兵跟人約了十點,但他並不著急。
程芸送孩子去少年宮後,他悠閒的泡了一壺茶。
“我小叔這人,很會看碟下菜,要是領導他恨不得提前一天過去,但換作其他人,他差不多要十點差一刻才會過去。”
提前一點,表示對錢的尊重。
不然他很可能會遲到,擺出他那領導的派頭。
沈穗笑了笑,“你小叔有沒有跟誰不對付?”
“有啊,他原本是在第二百貨公司上班嘛,當副經理。當時調到供銷總社的機會原本該是那個王經理的,但我小叔你知道的,他給人截胡了。”
能幫領導解決問題,領導一開口。
杜顯兵的前程不可同日而語。
第二百貨公司的副經理成了供銷總社的某部門主任。
“那王經理還在第二百貨?”
“聽說還在。”杜小風好奇,沈穗姐打聽這個做什麼?
沈穗已經摸清楚了大致情況,“那你先在招待所等我消息。”
記下招待所的電話,沈穗這才離開前往省城第二百貨。
大概全國的百貨公司都差不多,兩層小樓,每層十來個營業櫃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