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秀蘭在街道工作二十多年,不能說清楚家家戶戶的事。
但隨便拎出一個人來,她都能說個三四五六。
田婆子哪有什麼來頭啊。
“六零年的時候流浪到這邊的,說是家鄉遭了災吃不上飯,她帶著孩子出來逃荒,一路逃到咱們這邊,餓暈了過去。”
“那會兒咱們晏城日子也不好過,但比鄉下還好一點點,就給她安排了個打掃公廁的活。後來災荒過去,想著安排她回鄉,但她也不樂意。說寧願住橋洞都不想回去,再後來胡國棟就是黃秀華她男人家的房子被國家沒收了,她也搬了進去,夏天賣冰棍,冬天就給人納鞋底做棉衣掙點錢,倒也勉強能過。”
“就是不愛跟人打交道,說起來當初還是我撿到的她呢,可人家沒給過我一個好臉色。”韓秀蘭說起來都有些無語。
救人還救出仇來了,這都算什麼事呀。
沈穗忍不住問了句,“她沒跟人說過自己家鄉是哪的嗎?”
“沒有,平日裡獨來獨往的,沒見跟誰有來往,不過她喜歡看報紙,手也巧,平日裡愛做剪紙。”
韓秀蘭說著拉開抽屜,“這不,之前我家閨女十八歲時,她給剪的小人像。”
手是真的巧,脾氣也真的不好。
巴掌大的一塊紅紙,剪出來的小像有幾分像韓秀蘭。
沈穗對比了下韓秀蘭遞過來的她閨女的照片。
這下九成像了。
“真好看。”
“是呀。”韓秀蘭歎了口氣,“現在那院子裡就她一個人住著,她怕是更不會搬走了。”
韓秀蘭原本以為,沈穗收買了翠翠,能鼓動院子裡的住戶把田婆子一塊遷走。
但並沒有。
不能說後患無窮,但這真麻煩呀。
釘子戶嘛。
沈穗懂。
不過等過兩天房子的產證下來,自己有法理上的製高點。
哪怕是暴力趕人,也合理合法。
“我再去找她說說。”
“那也隻能這樣了。”韓秀蘭忽的想起什麼,“對了,你去找她的時候小心點,彆進她那屋,不然她怕不是要跟你拚命。”
沈穗一一應下。
她沒著急去找田婆子。
下午的時候,跟李大江碰了個麵。
除了田婆子住的那間西廂房的小屋沒能進去,李大江已經把這幾個院子、房子都檢查了一遍。
大的問題不外乎是有兩間房需要再弄個頂梁柱。
原本的柱子又是被火燒又是被水浸,下麵已經開始腐朽。
“把那塊地基挖開,到時候我用水泥做個樁子給頂上,這樣就不用擔心了。”李大江怕沈穗不明白,還特意給畫了圖。
雖然有點抽象。
不過沈穗還能看明白。
是二號院的正房。
那邊住了兄弟倆,再加上老子娘一共十來口子。
搬走的時候,還為了多拿錢吵了起來,聽韓主任說,便是挪走也要挪到一塊去。
不然誰知道老太太會不會偷偷塞給哪家錢。
用韓主任的話說,“腰包比屁股都乾淨,她從哪裡掏錢?”
不外乎是壓榨老母親最後那點勞動力,幫忙照看孩子罷了。
不願意養活,但又生怕被親兄弟占了便宜。
往後也少不了爭吵。
當然,這跟沈穗沒什麼關係。
除了這倆兄弟遺留下的問題,其他都是小麻煩。
比如這些內牆外牆都要重新刷一遍,裡麵刷大白外麵要刷調和漆,儘量保持建築原本風格。
地麵也得再收拾,除了兩戶人家的木地板保持的還算不錯,其他的都給弄得一團糟,有的甚至把地板給掀了當柴火燒。
再就是房頂,有幾間耳房和後罩房的瓦片缺失,這要是下雨的話,屋裡肯定也不消停。
除了這些,再就是把影壁重新弄一下。
垂花門那裡也要重新弄一下。
還有沈穗想要增加的衛生間和小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