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這一通輸出讓何政委整個人都懵了。
怎麼說呢?
從七一年秦越來到這裡,何政委看著這小子一點點成長起來。
從戰士到班長,從班長到排長。
直到經過戰火的淬煉,成為一個優秀的團長指揮員。
秦越向來話不多,過去更是處於一種“我不太想活了”的狀態。
像是今天這樣長篇大論的指責,何政委從未見過。
一時間都沒反應過來。
等看到高家這位千金的臉上染了一片通紅。
何政委可算反應過來——
秦越罵人不要緊,頂多被他老子千裡傳音罵一通。
他早就被罵習慣了。
可自己……
到時候怕不是兩邊挨罵。
他怎麼就那麼難呢。
何政委想哭的心都有了,就這麼委屈兩秒鐘的工夫,高華就爆發了!
“你以為我稀罕來你們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啊,要不是我……”
“小高記者!”何政委連忙打斷她的話,這驟然拔高的聲音,愣是把高華的委屈給嚇退半舍。
何政委沒想著罵人,他做政工的,啥情況沒遇到過?
脾氣早就被練出來了。
何況這還是個有來頭的。
“不好意思啊小高記者,我們小秦團長最是愛惜戰士,聽到剛才那句話有些生氣,你彆介意。”
老記者也連忙和稀泥,“戰士們能遇到秦團長、鐘團長這樣的指揮員,也是他們的幸事。”
“那是,彆的不說,我們秦團長現在都會跟戰士們一起操練,也從來不開小灶,就是這脾氣硬梆了些。”何政委說著話鋒一轉,“這天氣也怪熱的,這樣,咱們先回辦公室,采訪的事回頭再說。”
“等一下。”
秦越忽的開口,何政委心中頓時警鈴大作。
拚了命的衝秦越使眼色。
祖宗喲,你就看在我照顧了你十來年的份上,彆再給我添亂了。
秦越壓根沒看見,他目光凝在高華臉上。
高華被看得有些不自然。
她是領導千金,從小到大不知道被多少人喜歡,早就習慣了形形色色的眼神。
這其中以愛慕和嫉妒為主。
可秦越的眼神,不屬於任何一種。
也不是那種色眯眯的,恨不得眼窩裡伸出一雙手,把她的衣服都剝光的眼神。
倒像是有種審視。
讓高華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做錯事,她拒不承認,歇斯底裡的哭鬨。
父親就安靜的看著她。
讓原本打算利用撒潑把事情敷衍過去的高華,無處遁逃。
可秦越比自己大不了幾歲。
他怎麼會跟父親一樣呢?
秦越的眼神,平靜之中又仿佛藏著鋒芒。
高華有些神色不自然,彆開眼不敢與秦越對視,“你想說什麼?”
“聽說你去年五月份出了點事?”
這句話讓高華一愣,又下意識地看向秦越——
他這是在關心自己?
原本還有些生氣的年輕姑娘,輕輕橫了他一眼,“都過去了,我已經走出陰影了。”
出事後,有一段時間她不敢坐火車。
生怕人群之中又藏著不法分子。
那子彈,當時就擦著她的頭發絲過去的!
當時她全然不曾察覺。
自己差點就死了!
那種後怕持續了將近一年時間,直到前陣子,高華才敢重新坐火車。
籠罩在心頭的陰影,這才消散。
她抬起下巴,笑著對秦越說,“當時挺害怕的,整天做噩夢,一閉眼就是在那趟列車上……但這些都過去了。”
沒有過去。
林建業的死,至今是籠罩在沈穗心頭的陰影。
那甚至可能是一輩子走不出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