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說奇怪,因為這都是一個多月前的事情了。
八月初,沈陽防爆器械廠破產。
這是一家小型集體企業,一共擁有不到八十名員工。
好像從建廠之初就連續虧損了十年。
截止到今年破產,防爆器械廠建廠二十年整,累計虧損48萬元。
這個虧損金額並不算多,而且是過去二十年的累計。
但問題在於,這家器械廠規模很小,總資產也隻有三十萬出頭,其中固定資產不過五萬元。
這家防爆器械廠,其實是一幫家庭婦女折騰起來的小作坊,後來集體所有變成公有。
過去這些年頻繁更換廠領導,去年拿到了破產黃牌警告,開始了為期一年的自救倒計時。
可惜,自救失敗,器械廠沒能轉虧為盈。
這才有了今年八月初的宣告破產。
去年朱琳倒也沒留意這件事,想著國營企業怎麼可能真的破產呢。
而且公司破產法還沒出台呢,哪有先破產再出法律法規的,這不合理。
但當在報紙上看到防爆器械廠破產的新聞時,朱琳這才意識到——
鐵飯碗再不是鐵飯碗。
這次是來真的。
朱琳也有去看一些國外的新聞報道,震驚之餘帶著點幸災樂禍。
老外們怎麼想的朱琳並不在乎,不過這次上海紡織業的行業會議,其實多少有點受到這事的影響。
本來春雪是不在受邀行列的。
春雪製衣廠並非國營工廠啊,雖然是紡織行業的一員,但真的不一樣。
但協會特彆邀請了春雪。
朱琳原本也想看看,上海紡織業是什麼態度。
沒想到沈穗先問了起來。
“不能說人心惶惶吧,但過去這陣子來找我打聽的人也挺多。”
春雪不是單純的私營企業,因為有晏城牡丹服裝廠這個國營工廠參股,又有上海黃埔區政府的部分股份。
一個混合了個人、國營企業和政府的複合體。
在上海紡織業還是蠻特殊的存在。
紡織協會邀請春雪,無非是想再多一個打聽消息的渠道。
隻不過現在朱琳也是在打聽消息。
畢竟這事發生在沈陽,距離他們還有些遙遠。
得到的也多是二手消息。
但不妨礙大家都在打聽。
“其實多多少少有些兔死狐悲,我覺得這次紡織行業的會議,大概有點未雨綢繆的意思。”
上海這邊紡織業發達,又是賺外彙的重要支柱產業。
按理說不應該擔心破產。
但這事誰說得準呢。
朱琳忍不住問道:“那個《企業破產法》是不是快製定出來了?”
如果真製定出來,那就有法可依。
到時候破產的絕不是沈陽防爆器械廠一家。
沈穗扯了扯嘴角,“聽說還在討論,不過早晚的事兒。”
破產也得有法可依。
當然,防爆器械廠的破產也有章程,沈陽那邊有相應的規章製度。
隻不過一個城市的規定沒辦法適用全國,所以這才有了正在討論的《企業破產法》。
朱琳倒吸了一口氣,又細細跟沈穗說了這事,末了又道:“我看了眼美國去年的評論,他們可真會誇大其詞。”
一個在西方並不罕見的現象,成千上萬的工人被警告說他們的公司陷入了困境,他們的工作也將保不住,這種現象不是在底特律或裡昂或曼徹斯特,而是在中國東北部的沈陽。
朱琳記得特彆清楚,“哪有那麼多。”
就七十來個人的小廠。
隻不過瞧著沈穗那略有些凝重的神色,朱琳恍惚間意識到什麼。
這下又笑不出來了。
沈陽防爆器械廠就是個小作坊搞起來的小廠,隻有七十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