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天氣。”沈棠抬眼,目光如刀,“隻要陳師傅能讓那艘船一直停在公海區域,靠近不了西區碼頭……我自然有辦法讓那批紅酒到不了錦城。”
陳易與她對視片刻,突然咧嘴一笑,“有意思。”
他沒再追問,隻是再次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從這一刻開始,大家又有的沒的聊了許多。
直到飯局結束,蘇玥都沒再與沈棠說話。
沈棠默默注視著這個曾經的閨蜜——她會自然地接過陳易碗裡的肥肉,會在他喝酒時輕輕扯他耳朵,會在他說粗話時嗔怪地拍他手臂。這些親昵與當年她和陸瑾寒在一起時截然不同。那時,她的每個動作,都像是精心排練的戲劇,每個動作都帶著刻意的優雅,甚至是生怕觸怒對方的謹神,而現在,她可以毫不顧忌地用手背擦去陳易嘴角的油漬,罵他臟東西。
沈棠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改變了蘇玥,又或者蘇玥本就該是這樣的西區人。但無論如何,她不會問,也不會打擾。隻希望前塵往事,能被這一時半刻的美好,暫且掩蓋。
沈棠起身告辭時,蘇玥突然抬頭,“沈棠,要不要喝點涼茶?老陳的東西吃多了油膩得很。”
蘇玥對她顯然還有未儘的話語,這是她沒料到的。
沈棠點頭時,蘇玥站起身,“走,去天台。”
葉沉舟立即跟上,卻被沈棠製止,“在這等著。”
“不行。”葉沉舟眉頭微聳,“厲哥交代要寸步不離……”
“你不說我不說,他怎麼會知道。”沈棠俏皮地擠擠眼睛,沒等葉沉舟再反應,就跟著蘇玥走向後廚那道幾乎垂直的樓梯。
樓梯窄得隻容一人通過,木質踏板被經年累月的油汙浸得發黑,陡峭得幾乎像懸崖峭壁。
蘇玥靈活地攀爬著,頭也不回地提醒道,“扶好,彆摔了,滑得很。”
沈棠雙手扶著牆壁,緊跟著,這裡進不來陽光,燈光也暗得很,她盯著腳下,很快就眼睛發酸。
登上頂樓,視野豁然開朗。
老陳記的天台像一塊被精心縫補的綠毯,在灰蒙蒙的西區上空鋪展開來。
沈棠站在樓梯口,眼前驟然闖入的色彩讓她不自覺地眯起眼睛——鏽跡斑斑的鐵架子上,密密麻麻擺著各式各樣的容器:豁了口的搪瓷臉盆裡栽著火紅的月季,裂了縫的陶罐中探出紫色的風鈴草,甚至有幾個廢棄的汽油桶,裡麵鬱鬱蔥蔥地長著薄荷與羅勒。
蘇玥赤腳踩過水泥地麵,腳底沾著濕潤的泥土。她隨手撥開一叢垂落的金銀花藤,露出藏在後麵的小路。
“跟我走,小心彆磕到腳趾頭。”她回頭提醒,發梢掃過一株盛放的茉莉,細碎的白花瓣紛紛揚揚落在她肩頭,“老陳總把花盆擺得到處都是。”
沈棠小心翼翼地跟著,手指不經意擦過一盆迷迭香,濃鬱的香氣立刻纏上指尖。她注意到每個花盆底下都墊著裁剪整齊的防水布——這是西區人特有的細致,既不讓多餘的水流到樓下鄰居家,又要讓每一滴雨水都物儘其用。
她抬頭,看向蘇玥,這個土生土長的西區人,竟是覺得有些心疼——她要對她說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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