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彈如流星雨般傾瀉而下,劃破天際的軌跡交織成死亡之網。
這些鐵彈裹挾著熾熱與殺意,有的在空中爆裂成碎片雨,有的直貫湘軍大營,落地時迸發出“砰!砰!砰!”的巨響,炸出猙獰的土坑。
硝煙與塵土騰空而起,將日光遮蔽成昏黃的混沌,湘軍帳營的旗幟被氣浪掀得粉碎,殘布如斷翅的蝶在狂風中翻卷。
爆炸聲此起彼伏,如同地底惡鬼的嘶吼。
有的炮彈直接掀翻營帳,木梁斷裂聲與士兵的哀嚎混作一團;有的砸入人群,血肉與殘肢在硝煙中濺飛,染紅了周遭黃土。
湘軍士兵被這突如其來的炮火駭得肝膽俱裂,紛紛蜷縮進事先掘好的掩體,但仍有倒黴者被流彈擊中,軀體在轟鳴中化作一團模糊的血霧。
炮火肆虐之下,湘軍陣地淪為煉獄。
士兵們灰頭土臉,麵頰沾滿塵土與硝煙,指節發白地緊攥洋槍,卻無人敢露頭反擊。
有人蜷在壕溝深處,牙齒打顫,耳膜被巨響刺得生疼;有人被炸飛的沙石劃破皮肉,卻不敢抬手擦拭,唯恐下一個炮彈便落在自己頭頂。
炮擊的餘威在每個人心頭烙下恐懼,連呼吸都凝滯在這壓抑的硝煙之中。
炮擊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天地間仿佛被雷霆撕裂。
炮彈在硝煙中劃出灼熱的弧線,炸得山岩震顫,碎石如暴雨般傾瀉而下。
湘軍陣地後方的岩壁被炸出無數豁口,士兵們蜷縮在裂隙中,耳畔是連綿不絕的轟鳴與灼熱的硝煙氣息。
突然,遠處傳來一陣沉悶的鼓聲,如同地底湧動的暗潮——成千上萬的太平軍如黑雲壓境,衝殺而來。
他們頭裹紅黃巾幘,在暮色中燃成一片流動的火焰。
旗幟在狂風裡獵獵作響,繡著“天”字的旌旗被硝煙染成了暗紅色,卻愈發顯得猙獰。
第一批衝鋒的太平軍士兵身形矯健,木板盾牌在手,右手緊握樸刀、長矛或簡陋的農具改造的武器。
後背稻草捆紮得嚴實,木棍橫插在腰間,仿佛背負著一片移動的荊棘林。
他們奔跑時,草屑與塵土在身後揚起,嘶吼聲此起彼伏:“殺清妖!替天行道!”
腳步聲震得大地顫動,有人跌倒便立刻被後續的人潮踏過,無人停留。
湘軍伏在岩體內的士兵見狀,瞳孔驟然收縮。
他們迅速攀出掩體,槍口對準洶湧而來的人浪。
火槍齊射,鉛彈穿透盾牌,擊碎骨骼,血肉在衝撞中飛濺。
但太平軍似乎早已淬煉出鋼鐵般的意誌,前排倒下,後排便踩著同伴的屍身繼續蛇形突進,時而左竄,時而右折,如一條狂舞的蟒蛇,避開致命的射擊,逐漸逼近湘軍的壕溝。
壕溝深逾三丈,溝底插滿削尖的木樁。太平軍先鋒抵達溝邊時,毫不猶豫地將後背的稻草捆卸下,木棍拆解成支架。
有人高呼:“填溝!填溝!”
草捆被拋入溝中,木棍交錯搭成簡陋棧道。
後續士兵踏著這些臨時橋梁,如蟻群般攀越障礙。
溝邊的湘軍士兵慌亂中投擲石塊、射箭,卻擋不住人潮的密度。
溝壑在草料與血肉的填充下,漸漸被填平成斜坡。
此刻,湘軍陣中傳來一聲暴喝,震得硝煙都為之顫動。
大將李臣典從指揮台躍下,腰間佩刀寒光凜冽。
他額角青筋暴起,嘶吼道:“排炮!拉排炮!”
話音未落,早已待命的炮兵撕開岩壁上的偽裝網,幾十門鐵炮轟然顯露。
炮身被汗濕的士兵拽出,炮口對準衝鋒的洪流。
火繩被點燃的刹那,李臣典揮刀劈向天空,吼道:“開炮!不留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