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昊拿個破舊羅盤裝模作樣轉兩圈,指針對著西北方向“哢”地一停。
他咧嘴一笑,露出兩顆泛黃的牙:“來來來,洪姐您看這卦象——陝甘之地,正有‘火借風勢’之兆!”
“陝甘回民鬨騰得歡實,官府糧倉被啃得比耗子洞還乾淨。”
“咱要是摻和一腳,保管攪出個大漩渦!”
他邊說邊在沙盤上劃拉,將湘軍布防圖與陝甘地形粗暴拚接,“您那套‘天父降災’的老本行,擱這兒可再合適不過。”
洪宣嬌眉峰微挑,袖中暗藏的密符殘片已被冷汗浸透。
她盯住沙盤上蜿蜒的黃河模型,忽而冷笑:“大帥莫不是想學當年太平軍‘借民亂破清軍’的舊戲?隻是這回……”
傅昊嘿嘿截斷她的話頭,從袖口摸出一張泛黃密信:“您猜怎麼著?哲派回民首領馬化龍,上月已遣密使遞了橄欖枝——‘凡反清者,皆是兄弟’!並且他答應成為陝甘地區抗清總司令了。”
傅昊啪地將信箋拍在案上,墨跡未乾的“兄弟”二字暈開些許,“咱若摻這渾水,可不光是織網,是直接撒漁網撈大魚!”
葉三元在旁憋不住了,甕聲甕氣插嘴:“大帥,這跟洪姑娘扯謊騙人有何乾係?咱革命軍講的是真刀真槍!”
話音未落,後腦勺便被傅昊用密報卷筒不輕不重敲了一記。
“你小子懂個屁!”
傅昊斜眼瞪他,“洪姐當年那套‘神棍戰術’,可比咱的洋槍炮厲害多了——民心這玩意兒,哄得比騙人媳婦還難!”
說著他突然湊近洪宣嬌,壓低聲音,“不過咱得改改台詞,什麼‘天父平等’,現在得喊‘革命救國,人人有份’!”
“您那‘蛛網情報局’,直接升級成‘革命情報所’,咋樣?”
洪宣嬌指尖下意識摩挲袖口,眼底閃過一絲狡黠。
她忽而昂首,聲如刃鋒:“若大帥真欲攪動陝甘,宣嬌倒有一計——可借各少數民族之怒為薪,再以‘均田免賦’之諾煽風……”
“妙啊!”
傅昊一拍大腿,震得鎖鏈嘩嘩作響,“咱這就派細作扮成‘均田使’,給少民寨子挨個塞傳單!咱的口號得響亮——‘不交糧,不納捐,革命軍給你撐腰當靠山’!”
他突然眼珠一轉,轉向秦英,“秦將軍,你找蔡昌齡川北那幫的弟兄,明日便扮成探子,去成都城外晃悠!駱秉章若瞧見‘均田’二字,保管比見了鬼還慌!”
秦英喉頭滾出一聲悶哼,抱拳應諾。
葉三元卻撓頭嘀咕:“大帥,這跟您先前說的‘忽悠人’有何不同?”
“咱革命軍不興騙人……”
“還有我們葉家灘老教長說了,騙人是魔鬼的行為”
話未說完,又被傅昊拋來的密報卷砸中額頭。
“迂腐!”
傅昊嗤笑,“這叫‘策略性忽悠’!咱給百姓畫的餅,日後自會兌現!洪姐,您說對吧?”
他忽而涎著臉湊向洪宣嬌,鎖鏈拖地聲裡透出三分痞氣。
“您可得把忽悠功夫傳授給兄弟們——記住,騙人要騙得他們心甘情願,連棺材本都掏出來給咱革命!”
洪宣嬌麵色微僵,袖中掌心再度暗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