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宣嬌的提議如驚雷劈開迷霧。
陳扶昊眼底的血絲驟然收縮,青銅劍“鏗”地砸在案上,震落燭淚。
帳外風卷旌旗,他喉間翻滾著未儘的怒吼,終化作一聲苦笑:“好!你我困在成都城下與駱秉章纏鬥,倒忘了川蜀全局!宣嬌姐姐,你此言可解死局!”
帳中諸將麵麵相覷,洪興忽拍腿而起:“對啊!那四萬湘貴清軍是孤懸之棋,雲南五千人山路難行——若我軍分兵疾襲,截斷其糧道,清廷在川蜀的爪子便全廢了!”
傅昊白了洪興一眼。
特麼你一個參謀長反應這麼慢!
要知道作為總參謀長必須是一流的謀士。
很顯然洪興作為二流都吃力。
至於選他當參謀長,純粹是分化雲南回派而已。
陳扶昊霍然起身,掌心血痕未拭,徑直撕開輿圖。
指尖劃過山川險隘:“即刻調陳玉成各部聯合李福猷拿下湘貴的那四萬清軍!”
“雲南那五千...哼,放他們過來便是!”
洪宣嬌卻蹙眉補道:“成都不可空置。”
“留第三師,警備團,王應元,石達開,散布‘均田令’改為‘清廷苛稅令’,讓百姓看清鄉紳與官府勾結盤剝之實!待清軍援軍被拿下,成都便成孤城!”
“妙!”陳扶昊大笑,笑聲裹著血鏽味,“駱秉章釜底抽薪,我便給他燒個連環鍋!”
“告知各師,此戰若勝,川蜀這個天府之國將成為也革命軍大後方”
“走,隨我去見見石達開!”
與此同時,成都城內火光暴漲。
鄉紳們麵色鐵青押糧至東門,卻見佃戶們列隊跪領,無人舉刀。
王掌櫃顫抖著拋糧袋,瞥見人群中有佃戶老嫗捧糧痛哭:“王老爺...仁德...我等不敢反...”
他喉頭哽住,忽覺手中田契仿佛燙鐵。
火光如赤龍盤踞成都城頭,東門前糧車堆疊如山。
鄉紳們麵色青白,指尖摳緊綢衫,佃戶們跪領糧袋的哭謝聲如鈍刀剮心。
王掌櫃拋糧時,忽見一佃戶孩童捧米跪拜,喉間那句“王老爺仁德”噎得他險些嘔血——田契在袖中燙如烙鐵,仿佛明日便會化作灰燼。
城樓高處,駱秉章負手而立,玄袍隨風鼓蕩如鴉翼。
他俯瞰這場“仁政”戲碼,唇角毒蛇弧度未褪,眼底卻淬著冷霜。
忽地,他抬手令鼓手擂響三聲,渾厚鼓點震得佃戶們抬頭怔忡。
“諸位鄉親!”他聲如洪鐘,響徹街巷,“本官聞城內糧倉空虛,百姓饑苦,故連夜促鄉紳開倉濟民!諸位手中之糧,乃諸位鄉紳‘自願捐出,以全仁德’!”
他刻意咬重“自願”二字,目光掃過鄉紳們僵硬的脊梁。
人群中爆出幾聲歡呼,卻摻著稀薄。
一老農攥糧袋喃喃:“往年災荒,糧行閉門如鐵...今日怎忽慈悲?”
話音未落,便有官兵厲喝:“休得妄言!總督大人與鄉紳共施仁政,乃救爾等性命!”
駱秉章趁勢踏前,袍袖掃過垛垛糧袋,似拂去塵埃:“本官更聞,城外有逆賊煽惑民心,妄言‘均田’!諸位請看——”
他忽抽一佃戶懷中糧袋,傾米於地,“此乃諸位血汗所積,若逆賊得逞,爾等田畝、糧倉皆成他人囊中之物!”
佃戶們麵色惶變,孩童哭喊:“不可燒糧倉...阿爹會餓死...”
駱秉章倏然擲米袋於地,振袖高呼:“今夜起,本官親率兵丁護糧倉,護田契!凡持田契者,官府認其主;凡抗官府者,皆為逆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