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的這個問題並不新鮮。
自打入主洛陽之後,王凝之這個吵鬨的鄰居一直小動作頻頻,在眾人眼前刷足了存在感,所以大家私下也曾討論過他。
苻融不久前在嶢柳城見識了司州軍的堅決,率先開口:“隻論軍事的話,他很少正麵作戰,城池攻守方麵倒還有些表現。”
同樣吃過癟的鄧羌則不屑道:“什麼表現,不過是拿下了幾座沒有重兵把守的小城,再用軍士的性命拖時間而已。”
其他幾人的看法大同小異,紛紛點頭表示認同。
苻堅等著聽王猛的高論,“景略就彆賣關子了,有什麼想法趕緊說吧。”
“原來大家都這麼輕視他,”王猛有點無奈地搖搖頭,“能在洛陽這種地方站穩腳跟,還四處擴張的人,怎麼可能就那麼點本事。”
鄧羌不服,爭執道:“他能占得洛陽,那是依靠家世,站穩腳跟就更可笑了,沒有桓溫的幾次出兵,他早就被鮮卑人給拿下了,至於擴張,不就是趁著我們和燕國開戰,偷了幾座小城,算得了什麼。”
“這話倒也不能算錯,”王猛笑道:“剛到洛陽那幾年,若沒有桓溫的支持,他確實堅持不下來,但後麵這幾年,就全是他自己的能耐了。”
這次換呂光反對,“燕人忌憚桓溫,沒有出動大軍,王凝之在司州並沒有經受什麼考驗。”
見自己成了眾矢之的,王猛想了下,換了個角度發問:“大家都知道我曾在桓溫帳下待過一段時間吧?”
幾人點頭,但不明所以。
王猛繼續解釋:“桓溫這個人能力不差,但缺少魄力,做起事來文不文、武不武的,瞻前顧後,很不痛快。”
“他誌在簒晉,對世家勢力十分防備,但又不想自己動手翦除,還經常借助外部對手來進行打壓,所以王凝之的壯大,並不是桓溫希望看到的局麵,更不可能是他支持的,這足以說明王凝之的厲害。”
這話有些道理,但燕軍這幾年沒有大舉進攻洛陽也是事實,所以眾人雖然認同他關於桓溫的說法,但依舊不認可王凝之的能力。
狐假虎威的故事大家都知道,桓溫就是那隻老虎,而王凝之是狐狸,老虎並沒有保護狐狸的意願,但它站在狐狸邊上,這就足夠了。
張蠔不想聽這些彎彎繞繞,悶聲道:“多說無益,較量下便見分曉。”
王猛跟這幫武夫交流困難,略帶尷尬地苦笑道:“我是想提醒諸位不要大意,你們都覺得他是投機取巧,可那些機會都是他創造出來的,這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苻堅打斷了他這種漲他人士氣的行為,直接說道:“景略的意思我懂了,我同意先打王凝之,既然他和桓溫不是一條心,那就更簡單了。”
其他幾人躍躍欲試,都想捏這個軟柿子,王猛的話,他們根本聽不進去。
鄧羌第一個說道:“誰都不許和我搶嶢關,上次急著去隴西,被他逃過一劫,這回我倒要看看他還有什麼手段。”
苻堅笑著答應下來,“那就鄧卿去嶢關,張卿出潼關,進攻弘農。”
鄧羌和張蠔起身應下。
上次為了大局考慮,朝廷讓二人避而不戰,如今他倆正憋著一肚子氣,決心找回場子。
雖然大家都不怎麼看得上王凝之,但這樣的安排已經足夠重視,王猛沒有再潑冷水,而是補充道:“慕容垂剛與王凝之結仇,不如差人去知會他一聲,讓他在上黨同時行動。”
苻堅覺得多此一舉,“何須這麼麻煩,況且收拾了王凝之,下一個就是慕容垂,這不是助長了他的勢力。”
在苻堅眼中,王凝之已是俎上之肉,自然不願和他人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