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城內,慕容垂也有些坐不住了。
在兒子慕容寶接連拿下泫氏和高都兩城,收複整個上黨郡之後,欣慰的慕容垂都準備返回平陽了,可王凝之對汲郡的進攻讓他停下了腳步。
更讓他難以接受的是,王凝之居然一路勢如破竹,沒花幾日便拿下整個汲郡,並率軍北上,直奔鄴城。
慕容垂對鄴城朝廷是不滿,也知道如今的慕容評是什麼成色,但沒想到局麵會崩壞到這個程度,他有些擔心鄴城的安危。
高弼委婉地說道:“朝廷咎由自取,就算王凝之冒險得手,殿下率軍出太行山勤王,也必能一呼百應,重整河山。”
在這個時候,除了鄴城裡的人,外麵的勢力都不在意鄴城能不能守住,而是關心自己能從中得到什麼好處。
慕容垂聽懂了高弼的言外之意,搖頭道:“我看未必,一來壺關不在我手上,要通過太行山並不容易,二來王凝之雖然兵力不多,但眼下形勢大好,晉軍有很大可能增兵。”
高弼乾脆挑明了說:“鄴城被圍,慕容越哪還有心思守壺關,殿下率軍前往,說服他的機會不小;至於晉國增兵,等殿下掌控了朝廷,晉軍再多,又有何懼!”
慕容垂沉著臉,說不心動肯定是假的,但這事並不好操作。
先不說朝廷能不能抗住司州軍的進攻,隻說王凝之,高弼能想到的事,他不可能想不到,他真的會孤注一擲地強攻鄴城,然後被四處趕來的燕軍圍剿?
“王凝之這些年一直在洛陽積累實力,除非重要關隘,一般城池他就算拿下,也隻是遷走百姓,並不貪心,說明他對自身實力十分清楚,鄴城一馬平川,不符合他的一貫作風。”
這些年,王凝之出手的地方,都是洛陽八關和太行八陘這樣的要地,至於修建河陽三城、搶占高都、奪取嶢關,思路也是一樣的,為進攻做準備,但並不激進,首先還是立足於防守。
兵力不足的情況下,地盤越大,垮得越快,搶占要地、據險而守,這才是王凝之這些年的風格。
高弼遲疑道:“或許他覺得自己的實力已經夠了,在挑撥完殿下和鄴城的關係後,他有信心對付朝廷,而且方才殿下也說了,晉軍會增兵北上。”
慕容垂沉吟了好一陣,下定決心,“傳令高都,讓他們進攻太行陘,我這就帶人前往壺關,看看南安王的態度。”
在晉軍可能增兵的情況下,他不得不考慮最壞的情況,但勤王這種事,分寸不是很好把握,尤其是眼下他和鄴城幾乎決裂,誰知道他大軍東出,是勤王還是謀逆。
安陽,慕容評的大軍在繞了遠道的情況下,終於趕到城下。
斥候正在彙報情況:“城外並未發現晉軍的身影,城頭打出的是王凝之的旗號,百姓們被驅逐出城後,正在逃往鄴城。”
同行的武威王慕容築怒道:“晉人好生歹毒,這些百姓身無一物,去了鄴城,朝廷該如何安置,誰知道裡麵有沒有混進奸細?”
慕容評不在意這些小手段,“百姓的事,朝廷自會處理,不用武威王操心,我們還是先想想如何拿下安陽。”
慕容築沒什麼想法,“要麼圍困,要麼強攻,總不是這些。”
“安陽離國都太近,圍困耗時日久,有傷民心,”慕容評拍板道:“下令眾軍圍城,明日開始強攻,誓要將王凝之拿下。”
燕軍眾將齊聲應諾。
王凝之正在城樓上,進駐安陽後,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城頭巡視。
城外緊急挖下數道壕溝,連通護城河後,河水四溢,一片泥濘,無落足之地。
不過燕軍足有十萬,這樣的措施,也不過拖延了兩日功夫,慕容評下令大軍運土,填平了壕溝和護城河,再經過一日暴曬,燕軍順利抵達城下。
慕容評看著城頭豎起的竹排,立刻知曉了用途,對部下歎道:“久聞王凝之智計百出,最擅城池攻守,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