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一種不安中,太和六年到了。
王凝之在金墉城過完新年,便帶著一家人前往滎陽,和王操之一家團聚,順便為他送行。
謝玄帶著家人也趕了過來,大家雖是鄰居,但平日裡難得一見。
王凝之還是第一次看到謝玄的長子,虛歲四歲的謝瑍,看著呆頭呆腦的,確實不怎麼靈光的樣子。
比他年長一歲的王家老二,已經跟在哥哥王殊後麵鬨了,謝瑍還在邊上流鼻涕。
王凝之笑道:“你家這小子過兩年不如送到我那去,和我家小奴一起學習,範武子的水平你知道的,這樣的先生可不好找。”
謝玄倒是不反對,謝家雖說已經由儒入玄,但儒學是底子,總是要學的。
“姊夫還有心思想這些,聽說車胤和吳隱之就要來了,姊夫打算怎麼處理啊?”
“真是不好處理,都是好官,”王凝之抱怨道:“這事還得怪你叔父,在京城不攔住,我隻能咬牙認了。”
謝玄替謝安辯護,“你都說了是好官,怎麼攔?郗嘉賓這一招很高明,知道朝廷不好反對,也知道你不好將這兩人怎麼樣。”
王凝之笑笑,“是啊,換做其他我不滿意的,我花點心思,幾天就給送回去,偏偏是這兩人,有點不好下手。”
司州是王凝之的地盤,想給兩個太守找點麻煩,讓他們自覺走人,簡直輕而易舉。
但這兩人是少有的寒門好官,王凝之不想憑空汙人清白。
“上黨還好說,滎陽有點麻煩,”謝玄又道:“我看姊夫還是在太守府裡麵安插些人手,萬一有什麼意外,也能及時控製住局麵。”
王凝之還沒說話,一直旁聽的謝道韞忍不住了,“你們這樣算計兩個朝野公認的好官,覺得合適嗎?”
謝玄打個哈哈,給王凝之遞了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王凝之笑道:“我說了不好下手的,是阿羯一直在挑唆。”
謝道韞瞪了弟弟一眼,“你就是這麼當一州之主的?一點度量都沒有,連個正直的好官都容不下。”
禍從天降,謝玄無辜地看著王凝之,“姊夫,我可是在幫你出主意。”
王凝之一臉正色,“不需要,能得到這樣兩位大才,是司州之幸。”
謝玄被他的無恥打敗,氣得猛喝一口熱茶,燙得齜牙咧嘴。
不過謝道韞沒有被糊弄過去,又對著王凝之說道:“知道是大才就好好用,彆老想著怎麼防範他們,隻要是於國於民有益,我相信他們會支持你的。”
王凝之點頭稱是,“我這不是親自來滎陽迎接了,這樣的待遇,足見我的誠意。”
謝玄一臉佩服地說道:“姊夫真是厲害,就這麼跑一趟,對子重說是為他送行,對我說是共度新年,這會又變成禮賢下士了。”
謝道韞幫腔道:“你還少說了一樣,他對兩個孩子說是出來散心。”
王凝之被姐弟倆一起搶白,審時度勢,笑道:“說不過你們,我去陪孩子玩會。”
說完他一溜煙就跑了。
謝玄感慨道:“姊夫這處境,內憂外患,還真是不容易。”
“不是一直都這麼過來的,”謝道韞搖頭道:“對比以前,司州已經好很多了,隻是麻煩也越來越大。”
以前是地廣人稀,缺衣少食,現在是強敵環伺,虎視眈眈,困難總是在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