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還未走近,便開口問道:“姊夫是要納鮮卑慕容家的女子嗎?”
王凝之的麵前,案牘名冊堆積如山,諸如府庫的財物和糧食,各地的駐軍和戶籍,官吏的出身和履曆,他都需要一一查看。
“你想說什麼,”他頭都沒抬,反問謝玄,“你這個態度,是來找我問罪的嗎?”
謝玄在他對麵坐下,毫不膽怯道:“前些天我還與姊夫說笑,提及桓元子的事,今日這一幕就要重演,我自然得來替阿姊問上一問。”
王凝之仍沒有停下手中的筆,“是嗎,那我若說是,你打算怎麼辦呢?”
“姊夫為何如此?”謝玄急道:“鄴城已經拿下,河北不過是花點時間的事,根本不需要通過這個事來穩定民心。”
王凝之看完手中的一份官員檔案,標記了幾行字,這才擱下筆,看向謝玄。
“說得輕巧,花點時間的事。你知不知道秦人還在進攻崤函道,慕容垂和慕容德仍割據一方,對鮮卑人的號召力很大,還有北邊的拓跋代國,一旦我進入幽州,就會與他們這支鮮卑人撞上,那依你之見,這點時間是多長,十年,還是二十年?”
謝玄語塞,但還是堅持自己的態度,“就算這樣,你也不能嫌阿姊年老,就另覓新歡,鮮卑人的事,總還有其它的解決辦法。”
“胡說八道什麼!”王凝之怒道:“你們一個個的,都是今天才認識我嗎?阿羯你用腦子想想就知道我是為了什麼,不要在這裡胡攪蠻纏。”
謝玄被他一吼,縮了縮脖子,可依舊不鬆口,“鮮卑人四處張揚此事,阿姊的顏麵何在?姊夫如此看重鮮卑人,以後阿姊該如何自處?”
王凝之聽他這麼說,微微點頭,“這話還像個樣子,但我並不是看中鮮卑人,隻是想早點解決河北的問題,你阿姊那邊,我會派人去接她來鄴城,親自和她解釋,這個不用你操心。”
謝玄是為謝道韞鳴不平來的,但主要是擔心謝道韞的地位,而不是納妾這件事本身。
以王凝之的地位,納妾不算什麼,但納一位亡國公主,對方殘餘的家族勢力還不小,這事就有點不一樣了。
不過這事仔細想想,若是慕容鮮卑毫無價值,那王凝之也就不會考慮納清河了。
謝玄仍一臉不爽,“慕容家現在就不老實了,姊夫不打算敲打敲打嗎?”
“這個不用你教我,”王凝之揮手讓他走人,“你出去後,找到慕容臧,打他一頓出出氣,然後就給我滾回兗州去。”
謝玄笑道:“那可真是便宜他了。”
他替謝道韞叫屈的目的已達成,又得到王凝之的承諾,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這天下午,兗州刺史謝玄帶著一隊人馬,浩浩蕩蕩地包圍了慕容臧的宅邸,將他抓到門前的大街上,用馬鞭狠狠抽了一頓。
謝玄邊打還邊放出話,“這是為你四處挑唆的事,與旁人無關,你若是不服,可以來廩丘找我。”
他當然不會將話挑明,那樣顯得謝家太跋扈,但慕容臧私下聯係王凝之麾下諸將,這頓打挨得不虧。
慕容臧心知肚明,一聲不吭。
謝玄也有分寸,沒有真的把他打成什麼樣,不過是羞辱了一番,便帶人揚長而去。
王凝之聽說後,一笑了之,反倒是挨了打的慕容臧有些惴惴不安。
經過這件事之後,慕容家的王公和舊臣知道了王凝之的手段,都老實下來,不敢再在背後搞小動作。
數日之後,鄧遐和沈勁出兵冀州,劉牢之返回函穀關,謝玄和朱序率部各歸本州。
鄴城的泥濘街道已經被清理乾淨,街頭巷尾慢慢恢複了人氣。
王凝之命皇甫真暫代魏郡太守,與封孚一起巡視各處,安撫魏郡百姓,廢除苛政,恢複生產。
得到鄴城的燕國國庫後,王凝之發了一大筆橫財,經濟上總算不用捉襟見肘了,他接下來的目標,便是那些王公大族手裡的土地。
不過在這之前,他先帶著人在門口迎接謝道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