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會的商議總算結束,大殿中的氣氛稍微緩和了一些。
正因年邁求退,故而沒有發言的王彪之這時說道:“叔平在朝會上如此進言,好像還是第一次。”
王凝之環視眾人,說道:“朝中的事,本來也輪不到我插嘴,隻是郗嘉賓因為臨漳城動亂,誤了亡母的喪期,聽說朝中議論紛紛,還有說要將他問罪的,我認為這風氣不好。”
眾人這才明白他是護短來了,尷尬得不知道說什麼。
郗超從桓溫到王凝之,一直與建康朝廷不對付,眼下有既然機會踩一腳,很多人都想趁機將他打得不能翻身。
王彪之不在意這些事,勸和道:“都是流言,郗嘉賓至情至孝,人所共知,哪有人會想治他的罪。”
王凝之冷哼兩聲,“我們這些人出鎮在外,總有些天不遂人願、無可奈何的時候,忠孝節義,實難萬全,諸公身在京城當然不會懂,但也該多體諒才是。”
這話有情有理,但聽著刺耳,眾人都不吱聲了。
朝會便這樣在王凝之的鋒芒畢露中結束了。
出宮之後,王凝之快步追謝安、謝石兄弟,一臉歉意地說道:“我急著回臨漳,所以今日朝會上得罪了,並非我本意。”
謝石冷哼一聲,側過頭去。
謝安已經恢複冷靜,笑著回複道:“叔平方才在殿上好生威風,我險些都認不出是你了。”
王凝之連連擺手,再次致歉,“確實是急了些,所以沒有事先與謝公商量,是我的不是。”
謝安不置可否,帶著謝石離開了。
王獻之靠近兄長,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說道:“這回算是得罪謝家了,不知道他們會怎麼回擊。”
王凝之搖搖頭,“得罪什麼,謝石奴有罪,我還奏請朝廷給他升官,謝家應該感激我才是。”
“謝家恐怕不會這麼想,”王獻之擔憂道:“得不到謝安石的支持,範武子入京後必然步履維艱。”
謝安在京中影響甚大,是士人競相模仿的對象,他若是帶頭抵製範寧,那確實有點麻煩。
王凝之並不擔心,笑道:“這你就小看謝安石了,他還不至於如此狹隘,而武子素來堅韌,為了振興儒學,任何困難都不在話下。”
王獻之點點頭,兄弟倆一起回府,來見郗璿。
王凝之對母親說道:“子敬年紀不小了,總該出去曆練一番,我為他謀了梁州刺史的差,過些日子朝廷的旨意下來,他就會離開。”
郗璿有些不舍,但也知道小兒子不可能一輩子待在自己身邊,問道:“梁州危險嗎?不是說還在和秦人交戰的。”
王凝之笑道:“阿娘放心,我都安排好了,子敬去了之後,隻用負責政務上的事,軍事我另有部署。”
王獻之也道:“阿娘若是不放心,可與我同去,正好看看蜀中的山水風物。”
郗璿搖搖頭,“我就不去了,路途太遠,你新官上任,還是先把事情做好,彆給你阿兄丟人。”
“阿娘哪裡話,”王凝之在母親麵前,還是得替老七留點麵子,“子敬近年頗有長進,不會有問題的。”
郗璿歎道:“我雖然不怎麼關注朝局,卻也知道叔平你權勢日盛,眼下又提拔自家兄弟,朝中少不得流言蜚語的,你們還是要多加提防。”
王凝之笑道:“阿娘放心,我有分寸的。”
郗璿如何放心得下,歎息著點了點頭。
王凝之想了想,又道:“阿娘可與子敬同行,走水路西進,到了荊州後,我讓子猷接阿娘到洛陽,這樣不會很累,也不耽誤子敬上任,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