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看著城下軍陣儼然的京口兵和持槍而立的劉牢之,命人上前問話。
“謝公在此,請問劉將軍緣何而來?”
劉牢之朝著城頭拱拱手,高聲喝道:“聽聞朝廷即將討伐關中,我輩熱血澎湃,心向往之,夜不能寐,故我率軍在江上操練,到此休息片刻。”
謝琰咬牙切齒地低聲道:“好生猖狂,天下哪裡有率領大軍到京城外休整的道理。”
謝安淡然一笑,“這一聽就是王叔平的話,事情乾了,還不忘踩一腳朝廷。”
城頭守將回頭看向謝安,等著他回複。
謝安想了想,說道:“讓他這麼喊也不是個事,我出城會會他。”
守將勸阻道:“謝公不可,萬一對方存了歹意……”
“不可胡說,”謝安打斷他,“劉將軍不是說了就歇一下,我出去和他說上幾句,讓他早點離開就是了。”
劉牢之在城下站了一會,正疑惑城頭怎麼問了一句就沒動靜了,突然城門被打開了。
他緊張地長槍一橫,高聲喝令眾軍戒備。
不過從城門洞緩緩出來的,是一輛牛車,裡麵端坐著謝安,一旁謝琰步行跟著。
牛車來到京口兵軍陣前不遠處,車內的謝安笑著抬起頭,透過敞開的車門,看向馬上的劉牢之,“道堅彆來無恙?”
劉牢之趕緊下馬,老老實實到車前行禮問好。
謝安胳膊撐在車廂內的憑幾上,笑道:“道堅練得一手好兵,就是規矩上差了些,石頭城作為京城門戶所在,豈是你休息的地方?”
劉牢之眼珠直轉,王凝之的來信可沒教他怎麼和謝安對話,於是他選擇了裝傻充愣,“我沒打算進石頭城啊,就是船上待久了,下來活動活動。”
京口到建康才多遠點路,還待久了。
不過謝安沒有戳穿他,問道:“叔平怎麼跟你交代的,讓你在這待到什麼時候?”
劉牢之隻能一裝到底,“王公不曾交代什麼,隻是說朝廷即將伐秦,讓我做好準備,軍中將士十分興奮,所以才去江上操練,不小心就來到這裡。”
謝安嗯了一聲,“既如此,那道堅你還是儘快離開,省得朝廷誤會。”
劉牢之未達目的,怎麼可能離開,狡辯道:“大家都是朝廷兵馬,我也解釋了緣由,有什麼可誤會的,我又不曾騷擾城池和百姓。”
謝琰聽不下去了,插嘴道:“朝廷自有法度,你身為晉陵太守,擅自領軍出境,還來到京畿之地,已是犯下過錯,怎麼還巧言塞責,不知悔改?”
謝安前麵好好說,劉牢之顧忌他的身份和他與王凝之的關係,還比較客氣,現在聽謝琰搬出朝廷法度來,劉牢之頓時不樂意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著朝廷問責。”
說完他轉身上馬,帶著隊伍回到江邊的碼頭,但沒有要上船的意思。
謝安無奈地看著兒子,“他都帶兵到這來了,你還跟他講什麼法度,怎麼,你是打算拿下他問罪嗎?”
謝琰猶自不服,“是他胡攪蠻纏在先,我這才忍不住的。”
“他一軍中老兵,你和他講什麼道理,”謝安搖搖頭,“你當他是怕我嗎?他隻是顧念我和王叔平的關係,這才下馬與我說上幾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