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略顯昏暗的居室,迎麵便是一套懸掛整齊的鐵甲,一柄長槍立於一旁。
武器和鎧甲的表麵都有些斑駁,似乎還透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王凝之進入內室,鄧遐正倚靠臥榻的欄杆坐著,一隻手撐在憑幾上。
“本想著最後風光一次的,卻險些死在慕容家的小輩手裡,還連累叔平你這麼遠跑過來。”
鄧遐沒有客套,一臉釋然地對著王凝之笑道。
王凝之在榻邊坐下,“是啊,這仗打得不漂亮,至少應該把燕國太子慕容令的人頭帶回來的。”
“來探病也不知道說點好聽的,”鄧遐抱怨道:“要是隻有慕容寶,他的人頭我肯定能擰回來。”
王凝之歎息一聲,“你怎麼就不聽勸呢,就算拿下慕容令慕容寶,又能如何,燕國在河東和平陽的敗亡隻是時間問題,犯不著把你自己搭進去。”
鄧遐灑脫地笑了笑,“我可不想窩囊地死在病榻上,可惜此次未有斬獲,這最後一戰,終究還是白忙活了一場。”
王凝之看過戰報,說道:“慕容令就是打埋伏,你能帶著隊伍全身而退,已經算贏了。”
“我戎馬一生,贏就是贏,何須算贏,”鄧遐大笑道:“不過慕容家還是有幾個厲害的晚輩,你以後可得當心。”
王凝之點點頭,“隻要這次能拿下河東和平陽,將他們趕到北邊去,就算慕容垂和他那幾個兒子再能打,也於事無補。”
鄧遐歎道:“可惜我看不到那天了。”
“你跟我回洛陽,看看子猷建設的新城,”王凝之說道:“我調鄭遇過來了,這邊交給他就行。”
鄧遐搖頭,“幼度差瑗度過來傳信,讓我再次出兵,牽製聞喜的慕容垂。”
“他不知道你的傷勢如此嚴重,”王凝之為謝玄解釋了一句,“河東的事,你這邊隻是輔助,讓他想彆的辦法。”
鄧遐笑道:“叔平你這是想讓我最後走得不安心嗎?若是因為我的病體耽誤了戰事,那才真是百死莫贖。”
王凝之再次歎息,“來都來了,我便陪你走這一遭,讓你看看如何不親臨戰場,也能實現戰略目標。”
“會不會耽誤你的事?”鄧遐問道:“我就算去,這回也不可能再上戰場了。”
王凝之側過頭,看向外間的鎧甲和長槍,“不會,我就是為你來的。”
鄧遐笑了笑,點點頭。
看著鄧遐休息後,王凝之出來找到謝琰,讓他回謝玄身邊去。
謝琰問道:“王公莫不是要親自領軍?”
王凝之點點頭,“你回去告訴幼度,麵對鄧羌這樣的對手,不要蠻乾,實在擋不住,就放他入城,然後出兵襲擾秦軍的糧道就是,和他們拚消耗,我們不吃虧。”
謝琰有些遲疑,“可如此一來,我們興師動眾,出動數州兵力,十餘萬大軍,就隻奪得兩個縣城,在朝中會不會不好交代。”
“那不是你該考慮的事情,”王凝之不客氣地回應了一句,但還是給他解釋道:“戰事還未結束,不要計較一城一地的得失。”
謝琰肅然稱是,轉身離去。
翌日,王凝之便率騎兵先行,來到步卒駐守的山口處。
留守的副將上前彙報道:“燕主帶著騎兵仍在聞喜城外徘徊,此外,燕人在向北轉移百姓和物資,平陽方向派出騎兵接應。”
王凝之問道:“有多少騎兵,隊伍行進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