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的第一個新年,王凝之從府庫中撥出錢帛,舉辦了一場盛大的慶典。
王凝之平時在這方麵的開銷很省,但在這樣的時間場合,他覺得還是有必要好好操辦一下。
城門和宮殿張燈結彩,晝夜不歇的庭燎從宮中一直延伸到城中的主乾道上,燃燒的火焰照亮了這個嶄新的城市,還為遊走其中的百姓帶去暖意。
編鐘鼓樂在城中多處奏響,伴隨著不時響起的爆竹聲,行人穿梭在坊市之間,琳琅滿目的商品擺滿了整個集市,香料酒水更是供不應求。
王凝之在正殿舉辦了宴會,與洛陽的官員們暢飲,當下形勢大好,眾人的心情都很不錯,觥籌交錯,不醉無歸。
散席之後,王凝之又各有禮物饋贈,差人送他們回府。
待眾人散去,他又來到偏殿與家人團聚,相較於正殿的熱鬨,今年的王家家宴頗有些冷清。
王凝之的幾個兄弟都不在洛陽,長子王殊也遠在揚州,這就是一個聚少離多的時代。
幾人陪著郗璿說了會閒話,又帶她到城樓上看了一會燈火,便送她回去歇著了。
王凝之意猶未儘,又帶著謝道韞來到臨近洛水的南城門上。
喝了不少酒的他臉色泛紅,對著亮如白晝的南城一揮手,“再過幾年,這裡會更繁華、更熱鬨,成為天下第一城。”
謝道韞在一旁拉下他揮舞的雙臂,“是是是,我知道,你彆亂晃了。”
王凝之掙脫她,雙手猛地往城牆上一拍,“不,你不知道,你們誰都不知道,隻有我,隻有我才知道未來是什麼樣的。”
謝道韞聽著有些莫名其妙,但隻當他是醉了,哄著道:“好,就你知道。”
王凝之仍不滿意,繼續說著醉話,“可我知道那麼多又有什麼用呢?能做的太少了,需要的時間太多了,步子又不能太大。”
謝道韞越聽越迷糊,“你指的什麼?”
一陣爆竹和歡呼聲傳來,讓王凝之稍微清醒了一點,他看著謝道韞笑了下,“今日真是喝多了。”
謝道韞扶著他,“每次喝多都胡言亂語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王凝之將視線放回熱鬨的街市,新年期間,他解除了宵禁,所以哪怕已經夜深,城中的狂歡仍在繼續。
“真好,一年比一年好,這就夠了。”
兩人肩並肩在城頭看了好一會熱鬨,直到王凝之困意襲來,謝道韞這才喊人用攆將他抬了回去。
正月之中,河東的將士們並沒有閒著。
劉襲接手了蒲阪,負責西線對關中的防守和騷擾。
苻洛在西涼自立後,呂光率軍前往平叛,還尚未取得進展。
內亂未平,所以苻堅對劉襲的各種偷襲采取了守勢,不想將戰事擴大。
整個黃河冰凍期,劉襲率軍將西岸打成了無人區,秦人再次采用了當年對付桓溫的辦法,堅壁清野。
解決了後顧之憂,北邊的謝玄開始動了。
他命上黨的鄭遇從高都今山西晉城)出兵,進駐濩澤今晉城市陽城縣城西)和端氏今晉城市沁水縣東)。
兩城位於王屋和太嶽之間,再往西穿過山道,便是絳邑縣境內,絳邑城距臨汾不足三十裡。
謝玄則親率大軍北上,抵達汾水,在南岸安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