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黨關,群山環繞,隻有一條崎嶇的山路蜿蜒著向西而去。
王凝之站在高台上,看向山的那一頭。
鄭遇在邊上彙報道:“今日山外敵軍的偵騎變多,我軍斥候未能帶回有價值的情報,我會增派人手,再去探查。”
“不用了,”王凝之笑著搖搖頭,“你讓人盯住山口就行,不用冒險偵查。”
鄭遇躬身稱是,哪怕現在他已是一方太守,但在王凝之麵前,他依舊還是當年那個山中獵戶的拘謹模樣。
王凝之知道他不喜歡發表意見,主動問道:“三路並進,你覺得哪一路最難突破?”
“我們這一路,”鄭遇言簡意賅,“平陽是燕都,有重兵把守。”
王凝之若有所思,又問:“那如果我再出現在這一路呢?”
鄭遇答道:“燕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王凝之哈哈大笑,“不錯,說話都知道委婉了,你不如直接說他們欲將我除之而後快。”
鄭遇的麵具遮住了整張臉,看不到表情,但眼神裡透出一絲窘迫來。
王凝之接著說道:“那你猜我為什麼還是來了呢?”
鄭遇想了想,“這是滅國。”
“入了官場,好的學了,壞的也學了啊,”王凝之歎道:“燕國我早就滅過一次了,現在這個不提也罷,我還不至於過來搶這點功勞。”
鄭遇點點頭,“那就是為了將燕軍引過來。”
“你看,這不就想明白了,”王凝之說道:“戰場上的事,先考慮輸贏,彆想那些無關緊要的,容易影響判斷。”
王凝之親自過來,又是進攻他們的都城平陽,燕軍的主力不放在這才怪呢。
指點完鄭遇,王凝之吩咐道:“下去收拾一下,明日出兵。”
鄭遇說道:“既然我們這一路是佯攻,不如就在山口等著。”
“虧你往日還是個獵手,”王凝之笑道:“不見兔子不撒鷹的道理不懂嗎?我現在就是那隻兔子,我不出去露個臉,他們怎麼會調兵回來。”
鄭遇懂了,拱手聽命,下去安排。
不過王凝之不知道的是,針對他的到來,慕容垂早已作下了部署,而不是等他進入平陽之後。
翌日,王凝之率五萬大軍西進,出了太嶽山,來到一座廢棄的縣城,楊縣今臨汾市洪洞縣古縣村),安頓下來。
鄭遇派出的斥候在山中抓到一名獵戶,帶到王凝之麵前。
王凝之饒有興趣地打量著獵戶,問道:“兵荒馬亂的,打獵能吃飽飯嗎?”
獵戶老實說道:“吃不飽,但種田更吃不飽,賦稅重不說,還時不時被抓去服役,躲在山裡,總還是能弄到點吃的,過一日算一日。”
王凝之點點頭,“你都逃出來了,怎麼不去上黨呢?那邊可以分地的。”
獵戶抬頭偷看了他一眼,“這兩年一直在交戰,聽說逃過去的,都被當探子殺了。”
王凝之看向鄭遇,“你看,這就是你宣傳得不到位了,我們何曾殺過逃難的百姓。”
鄭遇不做辯解,躬身認罪。
王凝之笑著擺擺手,重新看向獵戶,“那些都是謠言,如今天兵到來,就是為了收複平陽的,怎麼會殺害無辜百姓。”
獵戶不作聲了,也不知道信了沒信。
王凝之又問:“你在此打獵,這附近的情況你可知曉?”
獵戶有問必答,“此地往東十幾裡,便是汾水,沿汾水往北是永安今山西霍州市),楊縣往南是襄陵,襄陵和楊縣一樣,早就荒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