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建康後,沒過幾日,王凝之便收到了吳郡張氏的認罪書。
張家對先前的不理智行為向朝廷請罪,並交出幾名家中負責物資采買的管事,表示甘願認罰。
郗超對王凝之笑道:“出兵這招果然立竿見影,這麼快就屈服了一家。”
“不能高高抬起,輕輕放下,”王凝之說道:“將張家那幾名管事施以鞭刑,在建康城示眾幾日,張家置換的新幣,全部減一成折算,讓他們知道肉疼。”
郗超點點頭,“我會差人去辦,孔家那邊還沒反應,不知道在等什麼。”
“沒反應好啊,”王凝之笑道:“都像張家這樣當猴子,誰來當雞呢?”
於是在王凝之冷酷的期待之中,京城裡的風向慢慢變了。
街頭巷尾開始出現流言,說朝廷強製更換新幣,是為了搜刮百姓錢財,與民爭利。
也有說朝廷是為了清查各家財產,探明各家的家底,絕非好意。
更有甚者,說朝廷如此做法,是為了擇出江左富戶,遷往洛陽。
……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但矛頭直指王凝之。
太學和國子學的學生也都聚集起來抗議,認為強行換幣之事,自古未有,絕非為了天下百姓,而是為了一己私利。
一條條消息傳到王凝之耳朵裡,他都笑了,對郗超說道:“不愧是孔家,動靜真不小,兩條腿走路,既是會稽高門,在揚州影響甚大,又是聖人之後,在學子中掌握話語權。”
郗超對孔家的不識時務有些不能理解,“其他家都低頭了,孔氏憑什麼覺得自己有能力對抗?”
“就憑他家姓孔,”王凝之笑道:“王朝不斷更迭,世家亦有興衰,天下可還有第二家如孔氏這般長盛的?”
郗超搖搖頭,“大家不過是看在聖人麵上,如今的孔氏族人,有何功於天下,得以封侯,還不知足。”
王凝之先命人去將範寧和車胤喊來,然後才回複道:“鬨一鬨也好,正好奪了他家的爵位,讓他們認清現實,總不能靠著一塊聖人之後的牌子,一代代的當蛀蟲。”
兩人聊了一陣,範寧和車胤一起進來。
王凝之也不拐彎抹角,直接申飭道:“你們是怎麼管教學生的,他們如今都被人當槍使,衝著我來了。”
車胤首先答道:“學生關注時事,難免有些議論,我們總不好禁止他們交流。”
範寧沒說話,但明顯也是這個意思。
太學生參與政治運動,自漢代起已經出現過多次。
遠的有西漢時期王鹹舉幡,召集千餘太學生,攔丞相車駕,伏闕上書;
近的有三千太學生為了營救嵇康,趕赴刑場聲援。
王凝之冷笑道:“是非不分,被人利用,你們管這叫議論時事?如果你們教出來的學生就這個水平,我真的很失望。”
範寧說道:“學生涉世未深,難免受人蠱惑,我們正在想辦法加以引導,讓他們知道真相。”
“什麼真相?”王凝之不滿道:“他們若是想知道真相,就應該向朝廷問詢,如今聚眾妄議,煽動百姓,流言滿天飛,這就是你們教授的學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