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荔,陽平公苻融收到長安傳來的消息,天子苻堅在京畿征兵,力求在奪取襄陽的同時,不讓晉軍突入關中和漢中。
苻融對此深感憂慮,他覺得奪取襄陽的時機已失,繼續打下去,秦軍很可能會因為多線作戰,被晉軍拖垮。
他緊急寫下一道奏疏,力勸苻堅改變主意,守住現有成果,不要惦記襄陽了。
奏疏寫好後,苻融差人火速送往長安,他則心緒難平地來到城樓上,麵對長安城的方向,長歎一聲。
他知道,陛下不會聽勸的。
正惆悵時,苻融看見幾名遊騎從東麵而來,一路疾馳著奔入城中,顯然是沒發現自己的存在。
片刻之後,苻登快步來到城頭,告知了遊騎帶回的消息:晉軍出動大量戰船,沿黃河西進,已經快到蒲阪。
苻融心中的不安更甚,問道:“蒲阪的晉軍可有動作?”
“有,”苻登簡短回答道:“晉軍在蒲津渡搬運物資,有大軍渡河的跡象。”
苻融轉身朝向東邊,隔著一片原野和寬闊的大河,看向對岸的蒲阪,下令道:“集結隊伍,我們去岸邊看看。”
苻登領命,快步離開。
苻融在城頭站了一會,似乎想透過重重迷霧,看穿晉軍的動向,但最終還是徒勞。
大軍在城下聚齊後,他讓苻登領騎兵先行,自己率步卒緊隨其後。
大荔城距黃河不足五十裡,苻融趕在黃昏時分到了岸邊。
先到的苻登過來彙報情況,“晉人水軍的先頭部隊已經趕到,滿載士卒,後續戰船綿延數裡,大致估量,人數不會少於五萬。”
苻融的臉色越發難看,“那豈不是晉軍在蒲阪集結了超過十萬大軍?”
苻登點點頭,“隻要後麵的戰船不是空的,兵力肯定超過十萬。”
聽他這麼說,苻融燃起一絲希望,“王凝之慣於使詐,會不會就隻有前麵這幾艘船滿載,後麵都是空的?”
苻登猶豫了下,答道:“從戰船的吃水來看,不可能是空的,但相距太遠,是不是載的士卒,目前還無法確定。”
“差人盯著河麵,”苻融吩咐道:“若是晉人真出動十萬大軍,我們必須立刻回撤到大荔,據城而守,並向長安請援。”
他說到這,頓了頓,苦笑道:“不等了,必須馬上遣使回長安報信,表示晉人大軍來犯,讓京畿做好準備。”
苻融和苻登手上的兵力加起來,也不足五萬,在野外和兩倍於己、甚至更多的晉軍交戰,和送死沒什麼區彆。
苻登對他的決定表示讚同,“守城可以,但必須要有援軍配合作戰,才能打退敵軍。”
苻融嗯了一聲,“你在河邊盯著,我這就找人回京。”
於是在送出勸諫奏疏半日後,苻融再次遣使長安,表示晉軍大舉進犯,陛下當以守護京畿為先,派軍支援大荔。
晉軍都要打到門口了,襄陽就放一放吧。
從傍晚一直到夜間,抵達蒲津渡的戰船就沒斷過,甲板上站滿了活動手腳的晉軍士卒,他們沒有下船,出來透完氣,又返回了艙內。
苻登在對岸,眼睛都不敢眨地盯著,確定船上都滿載士卒後,派人通知了苻融。
苻融離開營地,來到河邊,對岸燈火通明,熱鬨非凡。
不少晉軍脫下甲胄,在甲板上一邊吹風,一邊大聲地說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