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文革最高潮的時候。
賀驍在兩年前就把這些莊稼地做了最好的處理。
他們隻在家屬院裡要了一塊自留地種菜。
農場裡派了兩個非軍籍人員打理那片莊稼地和果園。
老爺子每天依舊是喝茶,聊天,下棋,打牌,日子過得悠哉悠哉。
就在賀驍正式任職的第一天,京市派了專員來給他主持授勳任職儀式。
也是在這一天,家裡來了兩位不速之客。
小棗兒看著跟隨專員們一起出現在家裡的那個清瘦中年男人。
他應該隻有五十歲左右,可已經滿頭銀霜。
挽著他手臂的那個女人倒是比他顯得年輕一些。
從她眼角的細紋也能看出,她已經不年輕了。
但她的五官依舊精致,美好!
這兩張陌生又帶著點熟悉的容貌,小棗兒看著很是恍惚。
賀驍見小棗兒這反應,趕緊上前攬住她的肩膀。
“小棗兒,家裡來客人了。咱們坐下細聊。”
那對夫婦看到小棗兒就雙眼含淚。
三人麵麵相覷,無人打破這一室的沉默。
小棗兒不知為何,心裡酸澀不已。
眼眶裡霧氣升騰。瞬間模糊了視線。
這兩個人的相貌在她的腦子裡不停的變幻。
分彆在兩個不同的時空裡拉扯,不同場景下出現。
腦子裡響起的還有令她熟悉的聲音。
回憶流轉間,小棗兒蒙塵多年的記憶又被翻了出來。
最後,回憶的畫麵停留在兩個離彆的片段。
“棗兒,把門關起來,誰來都不許開門。棗兒,一定要活著。”
畫麵定格,她眼睜睜看著爸媽被喪屍給咬掉了腦袋。
閉上眼,腦子裡又回蕩著一串撕心裂肺的喊聲。
“棗兒,快跑!往林子裡跑,去找解放軍叔叔救你。”
她聽話的拚命往前跑,身後傳來槍聲她也不敢停步。
不知道是害怕看到自己不願意看到了場麵。
還是害怕這道槍聲是衝著自己來的。
她隻知道拚命的跑,腳下的鞋子跑掉了她也不敢停頓。
跑到雙腳沾滿鮮血提不起來,也跑不動了,直到失去了意識。
思緒回籠,她此時才發現,這兩道女聲一模一樣的。
記憶中的那兩張麵孔如何變幻,都是年輕時候的樣貌。
再細看麵前與自己有幾分相似容顏的中年男女。
他們比記憶中蒼老了許多。
也是她記憶中不曾出現過的模樣。
兩人慢慢挪步到小棗兒麵前,顫抖著手分彆拉上了小棗兒的兩隻手。
“棗兒!”
“棗兒,爸媽終於找到你了。”
聽到這裡,小棗兒眼裡的淚水不受控製的無聲滑落。
這是她離彆了兩世的父母啊!
沒想到這一世還有機會再見到他們。
心酸、委屈的淚水洶湧而來。
小棗兒的喉嚨發硬,發堵,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好想問他們,為何現在才來找她?
在她年幼需要保護的時候,他們可曾想過她一個六歲的孩子如何獨立存活?
在小棗兒的心裡,其實是怨他們的。
兩世童年不美好的記憶,使她對父愛和母愛既渴求,又怨憎。
他們頂著為國家奉獻的頭銜,一心撲在事業上。
置年幼的她於不顧。
生下她,就沒怎麼陪過她。
兩世皆是如此!
她好想問他們,倘若沒有時間陪著她成長,為何要生下她。
獨留她一個人受苦。
過著寄人籬下,孤苦無依的生活?
彆人對她再好,始終不是自己親生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