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懸浮於諾克圖奧斯那如同黑色焦炭般巨大的神骸之上,晶骸軀殼在周遭死寂喧囂的影淵背景下,顯得格外渺小,卻又散發著不容置疑的絕對權威。
他緩緩降落,最終雙足踏在了那冰冷、堅硬、仿佛能吞噬一切希望與生機的神骸表麵。
【解構光環】全力運轉,其強度甚至超越了在聖殞之所時的巔峰。
紫眸之中,不再是星河奔騰,而是化為了兩潭深不見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線的幽暗漩渦——他正在將剛剛對艾絲美拉變異力量的解析經驗,以及對影淵本質更深層的理解,全部融入其中,用以應對這更為古老、更為純粹的“終結”與“虛無”本源。
無數比陰影更黯淡、比虛空更複雜的幽邃符文自他腳下蔓延開來,如同擁有生命的觸須,又如同最高精密的探針,深深刺入諾克圖奧斯的神骸之中。
這一次的解析,遠比光脈之主琉希奧斯時更為艱難和凶險。
光脈的本質是“秩序”與“生”,其結構雖有浩瀚複雜性,但終究有跡可循。
而影淵的本質是“混亂”與“死”,是極致的“無序”與“虛無”。它的規則並非建立在“存在”的基石上,而是建立在“存在之否定”上。
這就像是要為“虛無”本身定義形狀,為“終結”書寫譜係。
林德的意識如同在無邊無際的黑暗暴風雪中逆行,每前進一步,都要對抗著將自身思維也同化、分解、歸於虛無的本能侵蝕。
若非他早已通過【影淵光環】打下基礎,又剛剛親身經曆了艾絲美拉那混合力量的衝擊,恐怕連理解其億萬分之一都做不到。
但他撐住了。
他的意誌如同經過千錘百煉的終極晶核,在絕對的虛無風暴中錨定自身,【解構光環】以前所未有的方式重構自身算法,不再僅僅是“理解”和“分析”,更開始嘗試去“定義”和“規劃”這片無序的混沌。
他“看”到了萬物終末沉澱的法則,看到了能量與物質徹底湮滅後的“空”,看到了那令所有生者戰栗的、卻是宇宙必然一麵的冰冷真理。
這個過程緩慢而極致凶險。
薇絲靜靜地守候在一旁。
她不再焦躁,也不再流露出饑餓感,隻是安靜地蜷縮在林德腳邊,仿佛一頭守護著寶藏的小獸。
她空洞的眼眶望著林德,又時而“望”向周圍那些因為艾絲美拉消失、神骸暫時平靜而不敢過於靠近、卻依舊在遠處貪婪徘徊的影淵海獸。
偶爾有被神骸本能吸引、或是被林德解析時散逸出的奇異波動所惑的海獸按捺不住,試圖靠近,薇絲便會立刻抬起頭,發出一聲低沉而充滿威脅的嘶鳴,周身散發出精純的影淵氣息,如同宣示主權,將它們驚退。
她似乎明白,此刻的“父親”處於最關鍵的時刻,不容任何打擾。
時間在影淵這片失去正常流速概念的區域失去了意義。
不知過去了多久,林德周身那蔓延的幽邃符文驟然間光芒大盛——並非照亮,而是以一種更極致的“暗”來彰顯其存在!
它們如同完成了最終的編織,構成了一個無比複雜、不斷生滅、蘊含著“終結”與“虛無”至理的立體結構,深深烙印在諾克圖奧斯的神骸表麵,並向著其最核心處滲透而去!
【影淵光環】,於此一刻,完成了最終的、本質上的進化與補完!
林德猛地睜開雙眼。
他的左眼之中,依舊是那片蘊含著光脈星河生滅的紫眸;而他的右眼,卻化為了一片純粹的、沒有任何光亮的、仿佛能吞噬一切視線和靈魂的——終極黑暗!
光與影,創生與終結,兩種截然相反、本該互相排斥的至高法則,此刻竟以一種微妙而平衡的方式,共存於他一體之中!
他緩緩抬起雙手。
左手掌心,一團溫暖柔和、充滿無限生機與秩序的光明之力緩緩旋轉,如同微縮的星辰。
右手掌心,一縷冰冷死寂、仿佛能終結萬物存在的絕對黑暗無聲流淌,如同微型的黑洞。
兩者之間並未爆發衝突,反而在他絕對意誌的掌控下,形成了一種相互製約、相互參照、卻又隱隱有著某種更深層次聯係的平衡狀態。
他成功了一小步。
他並未像融合光脈那樣,將影淵的力量也完全重構於己身——那太過危險,幾乎等同於自我毀滅。
兩種極端對立的法則強行融合,結果很可能不是升華,而是徹底的湮滅,比諾克圖奧斯的隕落更加徹底。
他選擇了一條更取巧、也更符合他自身道路的方式——【解構】、【理解】、【掌控】,但並非【融合】。
他成為了影淵的“理解者”與“掌控者”,如同一個掌握了核裂變原理與技術的科學家,而非變成了那顆核彈本身。
他可以利用影淵的力量,定義它的規則,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引導它,但他自身的存在核心,依舊保持著獨立性。
這讓他避免了被影淵同化的風險,也為他未來可能走的、真正統合兩極的道路,留下了無限的可能性和更加堅實的基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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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足夠了。”
林德低聲自語,雙手緩緩握緊,光與暗的力量同時斂入體內。
他右眼中那純粹的黑暗緩緩褪去,恢複成深邃的紫色,隻是那紫色深處,似乎比以往更加幽遠難測。
他低頭看向腳邊的薇絲。
薇絲似乎也感受到了他身上的變化,仰起“頭”,發出細微的、依賴般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