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時光總是稍縱即逝,大家在開學後似乎還沉浸在藝術節的輕鬆氛圍中,討論的話題也大多與此有關。
“聽說江哲羽的那幅畫被學校永久收藏了,那隻貓畫的也太可愛了吧!”徐盈吟羨慕的說。
“一個大男人畫個貓,娘不娘啊?”郭玥對江哲羽沒什麼好感。
徐盈吟並不讚同“那有什麼的,說不定人家家裡養貓呢!寫實派懂不懂?還有他的那首原創歌曲,聽說好多人都聽哭了,連校長都說立意深刻呢!”
郭玥看拗不過她,無奈的說“好好好,我俗人一個,我可不懂這些。”
“不過,你們有沒有看到表演街舞的那個梁子墨。”郭玥的臉有些發紅“好像是3班的,他可真厲害啊!那麼難的動作,要是能教我就好了。”
“那你可以拜他為師啊。”一直沒說話的言若突然開了口。
“哈哈,什麼年代啊,還拜師?言若你是有點幽默在身上的。”徐盈吟忍不住笑出了聲。
“拜師。。。”郭玥小聲嘟囔著,若有所思的看著遠處。
這時,班上的小胖子鄭瑋突然冒出來說“姐姐們,聊天呢?辣條吃不?我給你們帶,5塊錢一包。”鄭瑋的個頭比這些女孩們矮了大半個頭,整個人圓乎乎的。頭發理成短短的圓寸,顯得更圓了。他父母是開小超市的,平時會偷偷帶些零食到學校來賣給同學。自從學校的小賣部被取締之後,他“生意”就一直很不錯。他總愛穿著寬大的白色t恤,胸口印大大的名牌ogo。腳上踩著一雙深色的帆布涼鞋,顯得隨意又舒適。
郭玥不耐煩地說了說了聲“滾!”
鄭瑋並沒有半點不悅,大聲喊著“好嘞!有需要就找我啊!”就大步離開了。
開學後不久即將迎來入學後第一次摸底考試,這不僅是對過去成績的考核,也將會為高中的學習生涯定下基調。
高一1)的班主任周圖禮是個將近50的中年男人,年輕時額頂的頭發就比較稀疏,到現在整個頭頂都已岌岌可危。不過他並不在意,多次市級優秀班主任稱號以及高級職稱的頭銜讓他對現狀很是滿意。他正不厭其煩的強調著這次考試的重要性。
“學校為了讓你們提前感受高考的氛圍,會把你們的學號打亂,隨機分配考場。試卷和答題卡都是采用ab卷的形式,幫助你們提前熟悉高考的答題形式。另外,這次考試的試題,都是學校專門邀請市裡麵各學科的專家編寫,可以比較準確的檢驗出你們的真實水平。我再次提醒,如果你們在某個學期的三次考試裡,名次均在年級50以外的話,那下個學期將不能坐在一班的教室裡。當然,彆的班的同學如果連續三次正式考試都在50名以內的,也能光榮的成為我們一班的一份子。”
鉛灰色雲層低垂在學校上空,像塊吸飽了水分的海綿,將整個校園籠罩在潮濕的陰翳裡。考試的那幾天持續陰雨連綿,窗外的雨絲斜斜地打在教室玻璃上,卻沒有影響考試緊張的氣氛。
走出考場時,有些人唉聲歎氣,有些人麵色如常。直到考完試的幾天裡,同學們的話題還是緊緊圍繞著這次考試。有的人甚至為了一道題的正確答案爭論的麵紅耳赤。
一周後,同學們都以長紙條的形式收到了自己這次的考試成績,紙條上除了姓名和班級就是各科成績。最後一欄那個不起眼的數字雖然沒有任何標注,但大家都心照不宣,這是每個人的年級排名。
"都看看自己成績單上最後一列!不許相互交流!"班主任周圖禮屈指敲著講台,粉筆灰簌簌落在他藏青色的西裝前襟。這個年近半百的男人頭頂泛著油光,幾縷稀疏的頭發被精心梳成螺旋狀盤踞在耳後。當郭玥看到最後那欄155的數字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死死攥著成績條的邊緣,薄薄的紙條在掌心皺成一團。她對這次考試雖說沒有十足的把握,但考完的感覺還是不錯的。這個排名離她的預估太過遙遠,她不服氣的找周圖禮確認,周圖禮確認無誤後還發了一大通火,說是沒想到1班的學生還能有這樣的名次。
郭玥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她回到教室就找到了好朋友徐盈吟和言若訴苦,徐盈吟考了43名,屬於低空飛過。這讓郭玥的心裡稍微有些欣慰,但當言若的成績條上那個刺目的"5"闖入視線時,郭玥聽見自己喉嚨裡發出類似玻璃碎裂的聲響。她轉身的動作太急,椅子腿在地麵刮出尖銳的悲鳴。
正在寫字的少女動作微滯,鉛筆芯"啪"地斷在筆記本的褶皺裡。言若垂落睫毛,校服袖口隱約露出小臂處青紫的傷痕,她不自覺把袖口拉回手腕處。
“原來你是個學霸呢,當初誰說自己成績中等啊!就是這麼個中等法?”郭玥再也無法管理好自己情緒,她猛地站起來,課桌邊沿的保溫杯應聲倒地,深褐色的液體在地磚上蜿蜒成扭曲的河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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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盈吟趕緊打圓場:“一次考試不代表什麼啊,言若可能是超常發揮,我們都是發揮失常了。言若,你說是吧。”言若沒有回答,默默地收拾著自己的文具,三個人之間的空氣第一次陷入了尷尬的窒息。
“言若,周老師讓你去趟辦公室。”江哲羽的聲音從教室門口傳來,像塊淬了冰的玉。他捧著一疊堆得很高的練習冊,隻露出了上半張臉,一如既往的冷漠表情讓言若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言若心不在焉的走著,江哲羽始終跟她保持著半個身體的距離,他的影子斜斜地鋪在潮濕的大理石地麵,與言若的影子在某個轉角處短暫交疊。
“周老師有沒有說什麼事?”言若小聲的問道。
“去了就知道。”江哲羽的聲音沒有一點溫度,言若十分懷疑身後的少年跟她在書店遇到的到底是不是同一個人,還是說他隻是單純的喜怒無常。
“您的意思是,她的水平根本就達不到現在的名次?”辦公室的門虛掩著,薛繼紅的聲音刺破門縫傳入言若的耳膜,言若心頭一緊,腳步也隨之一頓。身後的人不知在想什麼,竟來不及刹住腳步,練習冊的邊緣一下撞到她的背脊。
言若不曾理會身後略顯慌亂的呼吸,輕輕叩了兩下虛掩的木門,恭敬的喊了一聲:“周老師。”
“哦,來了啊。”周圖禮轉過臉,端著保溫杯慢悠悠地吹開浮沫。“以我的判斷,言若的年級排名大概在三十出頭。要想有所提高,光靠自己在那一個勁努力是遠遠不夠的。如果能稍微補補課,保持在十名左右是沒有問題的。就算想要更進一步,那也不是不可能的。當然,我們也可以問問言若自己的想法。”
薛繼紅一把拉過言若,質問到:“你這次考試是不是作弊?”
言若驚訝的凝眸:“我沒有!”
“沒有?三十名的水平考到前五名?你騙誰呢?”
周圖禮表情略顯尷尬,急忙說:“事情已經這樣了,言若媽媽,做家長的不用太過責備,要想著怎麼提高孩子成績才是關鍵。”
啪——一記響亮的巴掌重重落在言若的左臉上,蒼白的臉上瞬間滲出紅色的掌印,鐵鏽味在嘴裡放肆的彌漫。空氣被掌風撕裂的刹那,言若看見母親無名指上的婚戒閃過冷光。辦公室還有其他老師和學生在,瞬間安靜下來,江哲羽甚至聽不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言若偏著頭,脖子也變得僵硬起來,她的聲音依然倔強:“我沒有作弊!你們有什麼證據?”
“你還敢說!”話沒說完,言若另一邊臉上也重重挨了一下,右耳瞬間灌滿蜂鳴。
這下周圖禮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來虛擋了一下薛繼紅,和顏悅色的說到:“彆衝動,跟孩子好好說。”
薛繼紅氣的有些發抖:“就這種人品,學習好有什麼用!你愛學不學!”說完這句話她就奪門而出,留下一屋子的人麵麵相覷。
周圖禮歎了口氣,看了一眼言若:“你先回教室吧。”言若也不想多待,轉身出門,輕輕把門帶上。門扉合攏的瞬間,周圖禮的一句話不輕不重的落在她耳中:“這母女倆,是不是都腦子有病啊!”
整個下午,沒有人發現言若的異樣,她隻是如雕塑般坐在座位上。等她回過神來,夜幕已經降臨,她走在回家的路上。林蔭道兩邊的路燈還沒有亮起,霧紫色的天空隻剩西邊的地平線上還殘留著一抹餘暉。言若慢慢走著,視線漸漸變得模糊,周圍的點點微光都幻化成圓圓的光圈。
江哲羽在教室留到了最後,今天輪到他值日。黑板已經擦得鋥亮,他做好最後的打掃工作就把黑色垃圾袋扔到了學校的垃圾房。他轉身準備離開,似乎又想起了什麼事,他從褲子口袋裡摸出一張長長的紙條,扔在一堆垃圾上。微風輕撫著紙條上的江哲羽三個字,最後一欄是個小小的數字“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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