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呼吸都為之一窒。言若透過半開的門,看到江哲羽和沈有為扭打在一起。沈有為滿臉都是滲人的血,江哲羽的襯衫領口撕裂了一道口子。左臂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著,冷汗順著他蒼白的下頜滴落在地。
周圖禮一個箭步衝進教室,聲音因憤怒而顫抖:“住手!”
他的鏡片反射著冰冷的光,平日裡梳得一絲不苟的幾根發絲此刻淩亂地翹著。幾位男老師立即上前將兩人隔開,體育老師寬闊的背影嚴嚴實實地擋住了沈有為的視線。
江哲羽撐著講台緩緩站起,雖然身形搖晃,卻仍挺直了脊背。他抬手抹去嘴角的一點血絲,眼神依然清亮如寒星。言若注意到他的左手不自然地垂著,不免心中一沉。
在眾人七手八腳的推搡中,周圖禮看到江哲羽不能動彈的左手,大聲喊道“叫救護車!”
急診室裡彌漫著消毒水刺鼻的氣味。護士正小心翼翼地給江哲羽打石膏,少年蒼白的臉上沁著細密的汗珠,卻始終緊抿著唇不發一言。
對麵的長椅上,沈有為粗魯地用紗布堵著血流不止的鼻子,眼中翻騰著暴戾的怒火“老子鼻梁也斷了。”他突然踹了一腳垃圾桶,金屬撞擊聲在診室裡炸開,“為什麼沒人給我包紮?”
“急什麼急?”護士頭也不抬地嗆了回去,手上的動作卻更加輕柔,“一會不就輪到你了?”她轉向江哲羽時,語氣瞬間柔和下來:“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好。”
急診室外的長椅上,周圖禮剛掛斷最後一通電話,額頭上沁出的汗珠在熒光燈下泛著油光。他正煩躁地鬆著領帶,言若怯生生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周老師。。。”
“今天是怎麼回事?”
在安靜的消防通道轉角,周圖禮看著眼前這個總是安靜乖巧的女生顫抖著從書包裡取出錄音筆。當沈有為下流的話語從揚聲器裡傳出時,他感到一股熱血直衝頭頂。
“你的胸沒有d,也有c吧!”
“你的聲音叫起來一定超級好聽。。。”
“你怎麼不穿超短裙。。。”
周圖禮的拳頭狠狠砸在消防栓上,金屬外殼發出"咚"的悶響。“豈有此理!”
“我準備下周一就跟您說的,誰知道。。。”她抽泣著講述今天值日時的驚魂時刻。
周圖禮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鏡片後的眼睛瞪得通紅。此刻他不僅是在憤怒,更是在後怕——若是江哲羽沒有及時趕到。。。這個念頭讓他胃部一陣絞痛。
“言若,你這支錄音筆能不能暫時由我保管,等事情結束後會還給你。”
“沒問題!”言若把錄音筆遞給周圖禮,心裡輕輕鬆了一口氣。
江正楷剛拖著行李箱走出機場閘口,手機就急促地震動起來。周圖禮在電話裡支支吾吾的敘述讓他眉頭越皺越緊。一向懂事又有主見的小兒子竟然在學校跟人打架,而且把手都打折了。
他馬不停蹄的趕往醫院,三步並作兩步衝進急診區,卻在拐角處猛地刹住腳步。透過玻璃門,他看見江哲羽斜靠在長椅上,左臂打著石膏吊在胸前。一個女孩正眼含著淚水焦急地訴說著什麼,而他則一臉寵溺地看著那個女孩,用沒受傷的右手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珠,受傷的嘴角帶著若有似無的微笑。
江正楷突然意識到,記憶中那個初到江家時渾身戒備的男孩,不知何時已經長成了會為喜歡的女孩打架的男人。
“江先生,你好!”周圖禮客氣的迎上來。
“周老師!真是給您添麻煩了!”兩雙同樣骨節分明的手緊緊相握,江正楷能感覺到對方掌心的潮濕。
“不不不,彆這麼說,江哲羽這次屬於見義勇為!”周圖禮激動得鏡片起霧,“不幸中的萬幸,傷的是左手。醫生說,問題不算太大。。。”
“我先去見下主治醫生。”江正楷打斷道,目光卻仍停留在兒子身上。
“好好,這邊請!”周圖禮忙不迭引路,皮鞋在走廊上敲出急促的節奏。
急診室外的走廊浸在冷白的燈光裡,江正楷站在dr片前,盯著那片觸目驚心的裂痕。兒子的腕骨像被暴力折斷的樹枝,鋒利的骨茬在黑白影像上劃出一道猙獰的白線。
“尺骨遠端粉碎性骨折。”主治醫師的圓珠筆在片子上圈出一片陰影,“這個位置。。。”
“幸好是左手。”主治醫生用筆尖輕點著片子,“對日常生活影響會小很多。不過。。。”他頓了頓,“傷到了橈骨莖突,這個位置。。。”
醫生扶了扶眼鏡,鏡片反射出x光片慘白的光:“石膏至少要保留四周。”
話音未落,急診室的門被推開。江哲羽單臂掛著繃帶站在那兒,石膏從手掌一直裹到前臂中部。他身後跟著個眼睛紅腫的女孩,手裡還攥著濕透的紙巾。
“爸。”少年嗓音沙啞。
江正楷望著兒子手上的繃帶,突然想起曾經那個滿身傷痕也不哭的小男孩。他伸手想揉揉兒子的頭發,最終卻隻是輕輕落在完好的右肩上:“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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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江哲羽下意識將左手藏了藏。
“四周後複查,後期再做康複訓練。”醫生把話說完,一行人就走出了急診室。
“江叔叔,江哲羽是為了幫我才出手的。。。”走廊上,言若著急地找江正楷解釋道,聲音裡還帶著未散的顫意。江正楷注意到,女孩在說話時,江哲羽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她身上。
“我知道,小羽這麼做肯定是有原因的。”江正楷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他微微傾身,語氣是長輩特有的寬和。言若看到江正楷如此通情達理,心中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下。
“這件事情校方會嚴肅的處理,一定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交代!”周圖禮語氣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