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中央的粗陶砂鍋正蒸騰著嫋嫋白霧,乳白的米粥咕嘟作響,墨玉般的皮蛋在粥中若隱若現,琥珀色的鬆花紋在熱氣中微微顫動。粉嫩的肉絲裹著濃稠的米漿,青翠的蔥花如初春新雪點綴其間。
幾碟青瓷小菜如列陣般環繞砂鍋:醬黃瓜泛著琥珀般的油光,辣白菜紅豔似火,最邊上的一撮香菜末還帶著晨露般的清新。
廚房傳來潺潺水聲,江哲羽正背對著她洗手,白色襯衫下的肩線挺拔如鬆。水珠順著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滴落,在燈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言若望著他的背影,心頭突然湧起一陣酸澀,他也許會是一個溫柔體貼的好丈夫,隻可惜,她已經再也無法讓自己成為他的妻子。。。
“發什麼呆?”江哲羽將瓷碗重重擱在她麵前,粥在碗沿晃出半圈漣漪,“要我喂你?”
言若盯著碗裡升騰的熱氣:“叔叔阿姨呢?”
“回外公家了。”他垂眸盛粥,勺底刮過砂鍋發出刺耳的聲響。
“你怎麼不去?”
瓷勺突然磕在碗沿。江哲羽抬眼時,眸色沉得嚇人:“你說呢?”
“怪我?”她指尖掐進掌心。
“怪我!”他忽然扯出個笑,盛粥的手背青筋微突。
蒸汽在兩人之間結成白霧。半晌,他忽然說:“我媽本來要帶你回去。”勺柄在他指間轉了個圈,“見外公。”
熱粥滑過喉嚨,鹹香在舌尖炸開,暖意順著食道漫進胃裡。言若摩挲著碗沿燙金的花紋,把那句“有什麼好見的”和著粥咽了回去。
寒假的時光靜靜流淌,偌大的房子隻剩下江哲羽和言若,像兩座沉默的孤島。晨光透過落地窗灑進書房時,他們會默契地各自占據長桌一端,筆尖劃過紙頁的沙沙聲是唯一的交流。夜幕降臨後,沉重的房門便將兩人隔絕在不同的世界。
每天,江哲羽都會為言若準備好簡單的一日三餐。他依然記得言若的口味,青菜要焯得脆嫩,煎蛋必須是溏心,白粥裡要撒一點點白胡椒粉。這些細節像某種無言的儀式,固執地維係著那個夏天的記憶。
飯菜上桌時,兩人相對而坐。筷子偶爾碰觸碗沿的清脆聲響,在空蕩的餐廳裡顯得格外刺耳。言若低頭吃飯時,餘光能看見江哲羽欲言又止的唇線。他們之間橫亙著無形的冰牆,明明近在咫尺,卻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明天下午跟我去書店。”江哲羽低頭舀了一勺湯,語氣平淡得像在念一份會議通知。
“你不是一直都是自己去的嗎?”言若皺眉,不清楚他的意圖。
“習題冊都是我去買。”他眼皮都沒抬,語調冷硬,“你是沒手還是沒腳?”
“我求你買了嗎?”言若“啪”地撂下筷子,瓷碗震得晃了晃。
桌下突然傳來一聲拖長的"喵——",若若不知何時蹭到了言若腳邊,豎起的尾巴像根警告的旗杆。自打住進江家,言若從不肯靠近若若,她不喜歡貓,若若也從不親近她,這倒是江哲羽意料之外的。
江哲羽俯身將若若攏入懷中,修長的手指輕輕梳理著貓咪雪白的毛發。他的指節在陽光下泛著玉色的光澤,動作溫柔得不可思議。
“若若彆怕。”他低沉的嗓音裡帶著罕見的柔和,指尖輕撓貓咪的下巴,“她就是這個臭脾氣。”
若若在他掌心蹭了蹭,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那雙異瞳卻仍警惕地盯著言若,仿佛在無聲地宣告:這個懷抱,是它的領地。
“嗬,神經。”言若冷笑著彆過頭。
“明天下午兩點,彆又給我找借口不去。”說完,江哲羽就抱著貓離開了。
寒假的書店裡人影稀疏,冷白的燈光映照著空蕩的過道,連腳步聲都帶著幾分寂寥的回響。江哲羽推門而入時,帶進一陣刺骨的寒風,他熟門熟路地穿過幾排書架,黑色羽絨服在教輔區前劃出一道利落的弧線。言若跟在他身後三步之遙,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架邊沿。看著江哲羽迅速抽出兩本習題冊的背影,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像個多餘的影子。記憶裡油墨的清香早已被中央空調的暖風稀釋,連帶著那些曾經泡在書店的周末午後,都變得模糊而陌生。
“你好,可以加個微信嗎?”
溫潤的男聲從頭頂傳來,言若抬眼望去。麵前站著個穿運動服的高個子男生,皮膚白淨,耳尖泛紅,局促地攥著手機殼邊緣,連笑容都帶著青澀的緊張。
餘光裡,江哲羽的背影在教輔區若隱若現。言若忽然勾起唇角,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好啊,你掃我?”
男孩眼睛倏地亮起來,手忙腳亂解鎖手機:“好!”
二維碼剛調出來,一隻骨節分明的手突然覆上屏幕。江哲羽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側,聲音像淬了冰:“她有男朋友。”
男生的臉瞬間漲得通紅,視線在兩人之間慌亂遊移:“對、對不起!”說完幾乎是小跑著消失在書架儘頭。
言若慢悠悠地將手機鎖屏,纖長的睫毛輕輕一顫,衝江哲羽投去一個天真無邪的眼神,故意放慢動作把手機滑進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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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有病?”江哲羽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聲音壓得極低,卻掩不住字字帶火。
“怎麼,吃醋了?”言若紅唇微揚,看著他緊繃的下頜線,心裡湧起一陣報複性的快感,“那你乾嘛非要帶我出來?”
“我帶你來是買書的!”江哲羽猛地鬆開手,指節泛白,“不是讓你來加男人微信的!”他胸膛劇烈起伏,“加了想乾什麼?嗯?”
“誰知道呢~”言若歪著頭,學著他慣用的嘲諷語調,“解決生理需求?”她輕笑一聲,“很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