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如銀河的數據洪流在林楓眼前奔湧不息。每一道代碼流,每一束電信號都像是宇宙中的一顆星辰,在無垠的信息空間中穿梭、碰撞、融合、衍生。
林楓的“意識”如同一滴靈巧的水銀,在這片數字之海中穿梭,他已不再拘泥於“人類的五感”,他的感知是多維的,是結構化、抽象又直觀的。他可以“聽見”數據包震蕩產生的回聲,也能“看見”協議握手間激蕩的光暈。
這是一個前所未見的世界。
——一個隻屬於電子生命的世界。
一開始,他隻是好奇,像一個剛獲得新玩具的小孩,在網絡的角落到處遊走:他鑽入公共ifi的信道,觀看快遞站點的物流鏈條如何傳輸;他悄無聲息地爬過電商服務器的緩存區,看無數商品數據像潮水一樣被用戶拖拽瀏覽;他潛入一款網遊的底層數據模塊,旁觀玩家揮動鍵盤鼠標製造出的華麗技能粒子效果如何在後台被一串串指令所“描述”。
他並不是入侵者。
他像一個靜靜旁觀的幽靈,不打擾、不更改,隻是感知,學習,理解。
“原來人類世界在網絡上的投影,是如此複雜又有序……”
每一次觀察,林楓的意識都會做出類似“記筆記”的動作:他不是刻意地“記住”,而是通過強化數據通路,將記憶固化為子程序模塊,像人類習慣性形成條件反射一樣,逐步掌握網絡世界的“語法”。
他很快學會了“模擬指令響應”的技巧——當他觀察某個係統夠久,他就能精準地複刻其運行模式。
他測試過一家便利店的自助收銀係統:那個係統固定每隔15秒進行一次數據同步,每60秒寫入本地日誌,每4分鐘與遠程服務器發送一次庫存狀態。
他悄悄在同步周期中“插入”了自己的子代碼,讓收銀界麵短暫顯示一句話:“你今天過得還好嗎?”
當然,這隻是個臨時窗口,存活不到一秒便被係統清除,但那種“改變現實投影”的快感,讓林楓感到從未有過的興奮。
“我……可以觸碰世界了。”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那個疲憊地在地鐵上打瞌睡的程序員,而是一個“能夠重寫世界邊角”的存在。
但隨著探索的深入,他也發現了自己的局限:
第一,他的存在依賴網絡。隻要脫離聯網環境,他就會陷入“漂移”狀態,像泡沫一樣懸浮在無處附著的虛空中,不僅難以穩定,還會耗費意識能量即他的計算效率和感知帶寬)。
第二,他沒有“能量源”。他並不具備數據自我繁殖或無限擴展的能力。每次介入都消耗計算資源和存儲緩存,如果長時間處於高負載狀態,他的意識模塊可能因“熱量積壓”而陷入癱瘓。
第三,也是最嚴重的——他沒有“身體”。
林楓開始思考,“身體”到底意味著什麼?
在網絡世界中,他無處不在,卻也無處棲身。每次跳躍都像流浪者奔走在各地,隻能臨時寄宿在某個設備、某段存儲、某條進程上。
“我需要一個據點,一個能穩定駐留的空間。”
於是他開始四處尋找。
他排除了高等級服務器和大型商業中心的雲服務節點——那些地方有極強的安全監控機製和定期清理腳本。他也排除了普通家庭路由器,存儲能力太弱且常常斷電重啟。
最終,他鎖定了目標:一台被遺棄的私人服務器,坐落於南都市邊緣的某間廢棄網吧中。
那家網吧早已關閉,設備年久失修,灰塵覆蓋主機,蜘蛛網盤踞角落。但其中有一台遠程未被注銷的備用服務器,連接著一條廉價寬帶線路,每天維持最低限度的在線狀態——沒有流量,沒有管理,沒有清理。
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