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對於大明來說,新的戰爭似乎已經確實不可避免了。
那些在前線的大部分將士,都已經或多或少的做好了心理準備。甚至有些關鍵位置的部隊,已經在指揮官的自作主張下,提前進入了二級戰備狀態。
空軍也以訓練為名,增派了大量軍機到前線機場。
海軍則是電令地中海水師進入了無線電靜默狀態,天知道他們想乾什麼。
但相比起三軍的頻繁調動,此時帝京城中的氛圍卻很怪異。
比起憤怒的大多數人,真正有能力開動戰爭機器的極少數人,卻保持著沉默。
皇宮中沒有任何消息傳出來,遠在高璃行宮的皇帝也沒有做出任何回應。
或許不可避免,但總有些人想要最後再努力一下,哪怕是讓它晚點來都好。
“一群什麼都不懂的人啊。”
五軍都督府,陸軍司令部。
徐哲言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看著那遠處大街上的混亂嘈雜。
大街上洶湧的人群,不斷高呼著各種早就超過複仇界限的凶狠論調,仿佛此時要是有個夷虜子在他們麵前,那麼下一秒就會被當場五等分掉。
搞得那些被判定為自己人的夷虜子都不敢上街了,隻能先躲著等局勢緩和。
比被渴望軍功的將士更可怕的,或許正是這些容易上頭的普通人。
雖說早就有大批量的軍警已經站在了人群外圍,但並他們沒有鎮壓,都隻是默默的看著這一切。
出動是職責所在,但作為大明人,他們心中的憤怒不比在場的任何人少。
沉默,不作為。
這就是屬於他們的“高呼”。
徐哲言收回目光,回到椅子上,難得給自己倒了杯酒。
因為媳婦不喜歡他喝酒,所以他其實真的已經很少喝了。
但這次不一樣,他是真心鬱悶。喝茶都不管用了,總想要喝點上勁的。
作為武勳,理論上有戰事對他來說應該算是好消息。
但他不是笨蛋,羅刹人大老遠跑來炸了瀛洲灣這種事,他根本不信。
憋屈的不是有戰事,而是如今大明居然已經不擇手段到這種地步了。
為了實現目的不擇手段,栽贓嫁禍可謂是無所不用其極。
接下來是什麼?
不宣而戰嗎?
徐哲言想起了父親的教誨,堂堂之師的氣魄好像已經被如今的大明拋棄了。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他正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忽然響起的電話鈴聲讓他更加鬱悶。
但接電話之後,他的臉色就變了。
不再是鬱悶,而是驚恐。
“你開什麼玩笑?五城兵馬司的人難道都睡著了嗎?!”
“不管現在那邊是什麼情況,立刻給我出動部隊鎮壓!”
“我說立刻!聽不懂人話嗎?”
“聽不懂我現在就過去!”
“我告訴你!你的烏紗帽不用要了!
衝著電話那頭一通狂噴後,他猛地將聽筒砸出去,扯下衣架上的軍裝往外走。
作為京中禁衛四營的主帥,他出行自然是得有安保護送開路。
由金吾和羽林各出一個總旗,開軍車和裝甲車護送,沿途根本無人敢攔。
他坐在車上怒火未平,縱有百般思緒也已被攪得一團糟,根本理不清思路。
剛才電話那頭,是負責泰西各藩使領館安保工作的北城兵馬使。
這貨說有百姓在衝擊多座領館,但他早把人都派去盯著街上的遊行了,現在手上剩下那點人根本沒有辦法處理。
就在他打來電話的時候,已經有百姓在衝擊羅刹使館正門,板磚石頭什麼的不停往裡麵招呼著,逼得在那使館裡頭的羅刹衛兵就快要開槍了!
這話說得讓徐哲言血壓飆升,覺得這廝真是把酒囊飯袋四個字體現得淋漓儘致。
出了這種事,你不早點上報,這都火燒眉毛才打電話?!
讓你調兵處置,你又支支吾吾的說需要時間進行調度。
事兒都那麼大了,還沒調度好?
不是?你們兵馬司的人難道全部都睡覺去了嗎?!
有事兒不說,事兒大了又隻會喊,真不知道要你有什麼用!
徐哲言擔心的就是,如果情況真的有電話裡說得那麼糟糕,那就算自己能直接插上翅膀飛過去,恐怕也來不及了。
“我的天啊…..”
車隊停下之後,徐哲言看著那完全堵住街道的洶湧人群,非常確認自己的擔心很不幸的應驗了。
當車隊快開進四夷館的時候,最前麵的裝甲車便動彈不了。所以他現在甚至都還沒進到使館區內,因為前麵那麼多人跟排長隊似都堵到了外麵。
再加上還有被困在人群中的車輛,彆說是開進一整支車隊了,他現在靠自己的兩條腿都走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