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某些奇怪的電視劇裡那般,重傷說個遺言比論文還長,敵人還偏生就不打他們,非得要念完那比命都長的遺言才能繼續對槍的詭異。
真正在戰場上,哪有什麼說遺言或者搞煽情的可笑情節。
倒下了就是倒下了,縱使大羅金仙在世也無法給誰延續多一秒交代遺言的時間。
至少在這一點上,死亡可以做到對每個人都一視同仁,是真正絕對的公平。
朱伯洵已經在戰場上見過太多這樣的事了。
但這一次,是在他以為逃出生天之後,就發生在眼前的。
那種無法言語的衝擊力,令他那被戰火硝煙磨礪得快要如鐵石般堅硬的心,鬆動了。
明明都已經逃出來了啊.......
就差一點,真的就差一點!
“我亻也女馬什麼都給不了你,真不值當啊!”
他踉蹌著來到工程兵小哥身旁,跪坐下來。
如果是人還活著,恐怕得被嚇得後退十米,大喊:“使不得!使不得啊!”
堂堂宗室子,可能繼承親王爵位的天潢貴胄,除了皇帝和親爹,誰受得起他這一跪啊!
“爺!”
遲來的杠子頭出現了,肩上扛著累暈過去的達裡爾。
一瞧見朱伯洵跪坐在那兒,杠子頭隻是喚了聲,沒再說彆的。
他不聰明,但他知道爺心裡頭不快活的時候,自己不能多嘴。
朱伯洵也沒回應,伸手鼓搗著,從其衣領下拽出項鏈似的身份識彆牌。
臟得很,全是黏糊糊的紅色。
用自個兒衣服使勁擦擦,才勉強看清上頭鐫刻的字。
姓名:高演
所屬:孟養軍中衛·第二千戶所·下屬工兵百戶所·工程上等兵
“這名兒哪裡難聽了?”
朱伯洵苦笑著搖了搖頭,他記得好像有個北齊皇帝就叫這名來著。
皇帝都用的名字啊!那能說難聽嗎?
他思索片刻,覺得不能讓這人就躺在這兒,於是扭頭看向杠子頭。
嗯......這貨渾身上下就剩個大鐵棍子了,指望靠棍子挖坑也是挺難為人的。
不過幸好這周圍碎石很多,讓杠子頭把達裡爾踹醒,仨人一起忙活。
也沒花多久時間,就用碎石堆砌著把高演埋上了。
最後再尋來樹枝,懟在石頭堆前,就算是個碑了。
“簡陋了點,你彆介意。”
站在石頭堆前,朱伯洵拱了拱手:“我會替你照看著家眷的。”
不管怎麼說,這人都是護著他到最後了,甚至咽氣前都還在問他有事兒沒事兒。
這是情分,可得記著。
也算是朱伯洵遵循老朱家的優良傳統了,義惠侯劉氏一脈不就是這麼來的?
當年劉繼祖發善心給了老朱一塊地,老朱跟他二哥才得以葬親。
之後老朱稱帝,就回報給老劉家一個義惠侯的爵位。
“走吧,該去找自家人會合了。”
朱伯洵看了看來路,轉身朝著林子外圍走去。
這一次就不用跑了,也沒遇上什麼危險,順順當當的走出了林子。
很快三人便遇上了在附近放哨巡邏的明軍部隊,驗明身份之後當場嚇得領隊的總旗臉都紅了,連忙護著他們前往就近的指揮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