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服務生很快拿來了換洗衣物，沈明姝接過之後轉身進了浴室。
沈遲言靜靜坐在外間的沙發上整理混亂的思緒。
他明白沈明姝剛才是在寬慰他。
四年前的事情對他的影響的確很深。
這幾年來每次午夜夢回，腦海中都會盤旋縈繞著故人臨死前的麵容和那場毀天滅地的爆炸。
那天噩夢般的經曆不斷在他的記憶中加深固化，揮之不去，刻進骨血。
黎明計劃失敗了，但也沒真正失敗。
黎明號慘案後，聯盟理事會對黎明計劃諱莫如深，不願再提，白塔也因此受到牽連，不少人暗中給林寂使絆子，落井下石。
白塔和顧家度過了一段非常艱難的時期。
然而，當他半年後從昏迷中醒來時，顧沉陽和林寂已經解決好了一切。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林寂沒剩下多長時間了。
覆滅方舟組織的行動中，他受了重傷，命不久矣。
沈遲言依然記得，三年前的一個雨天，林寂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病痛將他折磨得麵容憔悴，形銷骨立，不見半分曾經的俊朗神采。
“……那個外星生命體沒死，祂絕對會再次出現，所以無論如何，黎明計劃必須繼續進行下去，這事關人類的未來咳咳咳……”
“白塔現在風雨飄搖，內憂外患，中洲各方勢力暗地裡虎視眈眈，幼薇又還年輕，魄力不足，難以接任，阿言，你代替我接管白塔吧。”
“沉陽已經和我說了，他會送你去南洲，我把白塔交給你，讓它成為你手裡的一把刀，你可以利用白塔的勢力做你想做的。”
“……還有，算我以私人身份請求你，查清黎明號爆炸的真相，不能咳咳……不能讓他背負那樣的罵名。”
林寂後來說了什麼，他已經不記得了。
監護心電圖趨於平靜，這位年輕的白塔首席在雪白病床上闔眼長逝。
無人知曉，無人吊唁，甚至連葬禮都草草了事，隻有他們幾個知情人參加。
白塔當時的處境非常艱難，全靠林寂的威明才勉強震懾住暗地裡環伺的群狼，不能那個節骨眼上傳出林寂病逝的消息。
那之後不久，顧家迫於聯盟理事會的壓力將他“驅逐”出了中洲，顧家神秘的顧三爺從此消失在中洲各方勢力的視野裡。
這些年，沈遲言利用沈家和白塔的勢力做了許多事，包括尋找那枚核心潘多拉殘骸的蹤跡、追查方舟組織餘孽和外星生命體的消息，遺憾的是，收獲甚微。
如今方舟組織卷土重來，那個外星生命體要不了多久也會現身，可重啟的黎明計劃沒什麼進展，那枚關鍵的潘多拉殘骸也沒找到。
一籌莫展。
沈遲言一時間有些心煩意亂。
尤其是回想起剛才沈明姝說過的話後，情緒更加躁鬱，眼底暗湧著駭人的風暴。
當年的他並不知道沈明姝被派去方舟做臥底的事。
“顧遲”這個身份消失後，他不想牽連進更多的人，有意和過去的一切斬斷聯係，再也沒有接觸過西洲那邊，隻是暗中打聽過沈明姝的情況。
得到的消息卻是她已經從赤冥學院退學，無人知道她的去向。
現在想來，沈明姝消失的這四年，或許是在養傷。
孤身一人從方舟組織殺出來，不死也會脫層皮。
她該有多疼？
思及此，沈遲言垂下雙眸，頭頂的燈光在他睫毛投下長長的陰影，掩去了眼底那抹不易察覺的陰翳。
少頃，打火機開合的聲音在寂靜中突兀響起，修長分明的指間夾著一根香煙，火光猩紅，煙霧彌散，模糊了男人俊美深邃的五官。
他十七歲那年學會的抽煙，卻沒有煙癮，有一次被年幼的沈明姝撞見他吞雲吐霧，就再也沒動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