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也對於母親原寧的情感有些複雜。
不知道是不是在艱難的境地裡人都會本能的想到母親,遇到危險時喊媽媽,難過的時候喊媽媽…文學作品裡,自小離開父母,甚至可能都對母親沒有多少印象的人,在臨終的那點光景也會直著脖子叫一夜的娘才咽氣。
那段時間裡,原也害怕的時候,痛苦的時候,也是一遍又一遍的在心裡想著母親。
一邊惦念盼望著她的此刻幾乎不可能像往常一般給予她的保護,一邊又怕如果自己真的沒有撐下去永遠都見不到她,那她又該有多難過。
她想著她,念著她。但當怎麼喊叫她都沒有用時,這種能支撐她活下來的念想又扭曲成了一種詭異又微妙怨恨。
她什麼都沒有做錯,卻又好像什麼都做錯了。
為什麼當初要讓她跟付逸清相見呢?
為什麼要相信他呢?
為什麼不能把她保護的好一點呢?工作真的有那麼重要嗎,連陪她一起見付逸清的那一點時間都沒有嗎?
哪怕隻要看著她,甚至不用時時刻刻盯著,隻是偶爾抬頭看一眼,她也不至於被付逸清就那樣帶走。
然後在其他的孩子在嬉戲玩鬨的時候,把她困在生死的邊緣掙紮!
…
後來她活下來了,心裡憋著的那股執念又不知怎麼地又散了,她好像既不想她,也不怨她了,隻是於情於理覺得至少該見一麵。
但真的回來了,又莫名其妙地不想見了。
她把原寧現在住在哪裡,在乾什麼,都查的清清楚楚,隻要她走過去就可以見麵,但她竟然又完全停住了腳。
原也垂眸斂住自己眼底變幻的情緒,其實自己也說不明白她到底想乾什麼。
“…原也?”黎璟輕輕叫了聲說著說著話慢慢沒聲了的人,輕手輕腳地在她腦袋上摸了一把。
原也隨手紮的低馬尾早就在剛才那一通玩鬨中弄亂了,後腦的位置頭發淩亂的翹了好幾個包。
黎璟熟練地拆下她的發繩放到一旁,指尖沒入她的發中,順著毛慢慢捋直。
“嗯?”原也回過神,把下巴擱在他的胸口上,抬頭看他,“怎麼了?”
“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你。”黎璟看著她都眼睛,雖然他剛才提了,但是,“也不是一定要見麵的。”
“你什麼時候做好準備了,我們什麼時候去。”
他能感覺到原也的情緒,也大概能明白一點她此刻的想法。她也真真的算是“少小離家老大回了”,說去就能去確實很難。
“那如果我永遠都做不好準備,怎麼辦?”原也笑著問他,“不能見家長了誒。”
“不見家長我也能和你結婚。”黎璟一下子就聽出了原也話裡的調侃,輕哼一聲,“就算是綁,我也能把你綁到民政局。”
他本來也不是什麼善茬,要手段那肯定是多了去了。
打不過他還不能搖人嗎?
“見家長隻是因為我覺得我們之間需要一個正式的流程,又不是非得有。”但他想要這個流程的原因,也隻是因為他不想輕待原也而已,“就拿我自己來說,難道我那一家子值得你去見嗎?”
他恨不得把那幾個人拍到天邊去。
還見原也,他們配嗎。
說完這些,他才回到原也一開始問的那句,“做不好準備就做不好。”
“反正我一直在你身邊,你準備好了叫我不就行了。”黎璟又順了一把原也的頭發,“你要是求我的話,我還能屈尊降貴地給你當司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