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雀妖王的洞府,是一座華麗而神秘的地方。這裡永遠彌漫著賬本的墨香,仿佛時間都在這股香氣中凝固了。案頭堆滿了來自各地商隊的契書,每一份都記錄著重要的交易和協議。然而,在這看似奢華的洞府裡,卻找不到一塊適合幼崽磨牙的獸骨。
小狐狸靈靈滿月的時候,按照狐族的傳統,要進行抓周儀式。侍女們精心準備了各種象征著不同職業和命運的物品,如撥浪鼓、平安鎖等,希望靈靈能夠抓到一個好兆頭。然而,當靈靈被放在擺滿物品的桌子前時,她卻毫不猶豫地繞過了那些侍女們準備的東西,徑直奔向母親那隻嵌滿寶石的算盤。
這一舉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訝不已,尤其是白雀妖王。她那美麗的鳳眼微微一挑,流露出一絲驚訝和欣喜。當即,白雀妖王宣布,她要親自教導女兒學習珠算。畢竟,在狐族的傳統中,從三歲能認字,五歲能算數,八歲開始就能看懂賬本,才算是一個合格的天才繼承人。
於是,靈靈的童年時光便在算盤珠子的清脆聲響中度過。她跟著母親學習如何計算賬目、管理財富,以及處理各種商業事務。白雀妖王對靈靈的教導非常嚴格,但靈靈卻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和勤奮。她很快就掌握了珠算的技巧,並對商業世界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小狐狸靈靈的搖籃是個巨大的碧玉算盤,母親對賬時,算珠碰撞的劈啪聲就是她的催眠曲。她最早學會的詞不是,而是;認得的第一個字不是,而是賬本上的。有次小狐狸靈靈半夜發燒,白雀妖王正與狼族商人談判皮毛價格,竟抱著她拍板定價,末了才想起往女兒額頭上貼了片千年雪蓮——倒不是心疼,隻是怕燒糊塗了,明日沒法背完新的價目表。
好在小狐狸天生有股韌勁。母親教她辨認草藥,她便把有毒的附子和滋補的人參都嚼碎了咽,吐著舌頭說這個苦的賣得貴;母親教她化形,她偏要在尾巴尖凝出撮白毛,說是獨一無二的商號標記。有回白雀妖王帶她去凡間采買,靈靈蹲在綢緞莊門口,看掌櫃用算盤算賬,忽然奶聲奶氣地說:叔叔算錯啦,該用金蟬脫殼的法子折本。驚得老掌櫃差點掀翻櫃台。
當小狐狸靈靈五歲,已經能抱著比她還高的賬本打瞌睡,尾巴尖那撮白毛卻越來越亮。白雀妖王偶爾看著女兒趴在契書上啃毛筆,會難得地停下撥算盤的手,用指尖戳戳她的小肚皮:蠢東西,賬本要蘸朱砂才好吃。靈靈便含著筆含糊不清地應,尾巴在算盤上掃出一串清脆的響聲,像極了銀錢落袋的調子。
霧隱峰的雲海翻湧如絮,白雀妖王立在崖邊,玄色長袍被山風掀起一角。她指尖撚著枚瑩白雀羽,目光卻未落在那流動的金輝雲海,而是穿透層巒,盤算著東麓的靈藥圃該擴多少畝,南溟的珍珠貿易線如何避開鮫人族的關稅。
腳邊的小狐狸靈靈正追逐一隻振翅的銀蝶,火紅的毛球在草地上滾作一團,脖頸間的同心鈴叮當作響。她全然不知身側三尺外,空間正悄然扭曲——一道發絲細的幽光閃過,地麵裂開道不足半尺的縫隙,邊緣泛著極淡的紫黑色暈染,像塊被打翻的墨硯。
“娘親,娘親,你看那雲像不像?”小狐狸靈靈撲空了蝴蝶,蹦躂到崖邊,小爪子扒著岩石往下望,蓬鬆的尾巴得意地翹著。白雀妖王“嗯”了聲,心思已飄到西境新發現的礦脈,琢磨著該派哪位長老去鎮守。
就在這時,那道虛空裂縫突然擴大,無聲無息地張開成半人寬的口子。靈靈恰好轉身,想拉妖王的袍角指給她看天邊的彩虹,小短腿剛邁出半步,便踩了個空。
“呀——”短促的驚呼聲被裂縫吞噬,火紅的身影像片落葉墜入深不見底的黑暗。裂縫隨即收縮,眨眼間消失無蹤,隻餘下草葉上幾滴未乾的露珠,映著破碎的天光。
白雀妖王仍在沉思,忽然覺得耳根清淨了些。她轉身低頭,見空蕩的草地上隻有那隻銀蝶停在石上,翅膀翕動。“靈靈?”她揚聲喚道,指尖雀羽轉得更快,“又跑哪去瘋玩了?”
雲海依舊流淌,山風掠過崖壁,卷走了那聲無人聽見的呼救。白雀妖王皺了皺眉,將這點莫名的心悸歸結為擴建計劃太過耗神,轉身走向石亭,預備召來屬下商議南溟關稅的應對之策。她沒看見,小狐狸靈靈方才打滾的地方,草葉正以肉眼難辨的速度枯萎,化作一縷極淡的飛灰。
白靈妖皇將白雀妖王召至靈犀殿時,殿外的千年霧凇正簌簌落著冰晶。他指尖撚著半片泛著銀光的雀羽,羽尖還凝著一滴未化的晨露——那是那女孩失蹤前,落在妖皇案頭的最後痕跡。
“她去了人間。”白靈妖皇的聲音比殿內的寒玉柱還要冷,他拿出來幾片龜甲圭片在那裡弄來弄去,似乎是找到了答案。卻在掃過白雀妖王蒼白麵容時,尾音裡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她身上帶著我的令牌,應該是可以回家。”
白雀猛地抬頭,喉間湧上腥甜。她認得地上的那雀羽,是女孩修煉時常用的護身法器,向來寸步不離。“為何不告訴我?”她聲音發顫,指尖掐進掌心,留下月牙狀的血痕,“她明明說過,要陪我看今年的萬妖大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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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皇閉了閉眼,將雀羽輕輕放在白雀掌心。那羽毛觸手微涼,卻奇異地暖了暖她冰涼的指尖。“這是她的一沒劫難。”妖皇轉過身,望向殿外漫天飛雪,“她是幫我們去還債,我們欠人族一份因果。她去幫我們還。”
白雀攥緊雀羽,指節泛白。她想起女孩總愛歪著頭笑,說“阿雀媽媽,等我修成九尾,就帶你去人間吃糖葫蘆”;想起她偷偷藏起自己釀壞的桃花酒,卻在夜裡悄悄替她重新釀好;想起最後一麵,女孩塞給她一塊暖玉,說“媽媽彆怕,我一會就會回來”。
原來那不是告彆,是承諾。
殿外的霧凇還在落雪,白靈妖皇忽然道:“她留了話,說待人間桃開時,便帶著糖葫蘆回來。”他頓了頓,補充道,“那令牌能護她周全,你且等著。”
白雀望著掌心的雀羽,晨露終於順著羽尖滑落,滴在她手背上,竟燙得她眼眶發紅。她知道妖皇是在說謊,可那“等著”二字,落在心尖上,卻比殿外的風雪還要沉。
她躬身退後,退至殿外時,正有一縷陽光穿透雲層,落在那半片雀羽上,映出細碎的光暈——像極了女孩笑起來時,眼角閃爍的星子。
虛空裂縫中幽藍詭譎的光芒閃爍不定,劉靈靈和姚銀花的身影在混亂的空間亂流中急速下墜,四周儘是令人心悸的撕裂聲。那隻虛空靈蚌緊隨其後,巨大的蚌殼上布滿了嶙峋的骨刺,周身散發著紫黑色的光暈,顯然對這虛空環境極為適應。它張開巨大的蚌殼,露出內部無數細小的觸手,正欲將兩人生生卷住。
然而,就在它即將觸碰到兩人的瞬間,空間裂縫深處驟然爆發出一股更為狂暴的撕扯之力。這股力量遠超虛空靈蚌的預料,它那堅硬無比的外殼竟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出現了絲絲裂痕,紫黑色的光暈也驟然黯淡。靈蚌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試圖後退,卻已然來不及。狂暴的空間之力如同無數把無形的利刃,瞬間將它伸出的觸手撕裂成碎片,巨大的蚌殼也被扭曲變形,再也無法保持完整。
劉靈靈和姚銀花驚魂未定地看著這一幕,隻見那虛空靈蚌在空間亂流中痛苦地翻滾,最終被一股更強的吸力拖拽著,朝著裂縫更深處墜去,很快便消失在幽藍的光芒之中,隻留下幾聲微弱的悲鳴,旋即被撕裂聲徹底吞噬。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劫後餘生的慶幸,以及對這虛空裂縫更深的恐懼,她們依舊在無邊的虛空中急速墜落,隻是身後那致命的威脅暫時消退了。
當晨霧在古老的楓林間流轉,凝結成水晶般的露珠,懸掛在蕨類植物蜷曲的嫩芽上。泥土混雜著腐葉的氣息裡,兩道身影陷在深褐色的苔蘚中,衣袍被虛空亂流撕裂成襤褸的布條,蒼白的手指上還殘留著暗紫色的空間裂痕。
其中劉靈靈的睫毛微微顫動,喉間溢出破碎的氣音。她裸露的腳踝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滲出金紅色的血液,在苔蘚上暈開奇異的漣漪。不遠處,姚銀花的銀灰色長發被樹枝纏住,唇邊凝結的血痂隨著微弱的呼吸輕輕剝落。
這時,一抹鮮亮的赤紅掠過林間陰影。那是隻尾羽如火焰般的紅雀,黑豆似的眼珠警惕地轉動著。它先是落在姚銀花交疊的手腕上,小巧的爪子試探地踩了踩,隨即被那冰涼的體溫驚得跳開,撲棱棱飛到女子頸間。
紅雀歪著頭,用喙輕輕啄了啄女子垂落的發絲。當它嗅到那金紅色血液的甜香時,忽然仰起頭發出清脆的鳴叫。三短一長的啼聲穿透薄霧,驚起樹梢間一片細密的簌簌聲。
它並未飛走,反而用柔軟的腹部蹭了蹭女子冰冷的臉頰,尾羽掃過她眼瞼時,女子睫毛又顫了顫。林間深處傳來翅膀振動的撲簌聲,更多赤紅的小點從晨光中湧現,如同被點燃的星子,朝著這對墜落的異鄉人聚集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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