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瘦如鬼爪的手指,帶著冰冷的死意,緩緩探向秦烽肩頭那血肉模糊、兀自流淌著暗紅粘液的傷口。骨咄祿那隻僅存的獨眼,在幽暗的光線下燃燒著病態的狂喜,如同餓鬼終於嗅到了血腥。
“你的血…你的痛…你體內這被引動、卻尚未成型的‘火種’……”他砂礫摩擦般的聲音帶著一種褻瀆的虔誠,“才是開啟真正‘焚天祭壇’…獻祭神明的…最後一把鑰匙!”
指尖冰冷的觸感即將貼上那搏動毀滅的傷口——
嗡!
一聲微不可聞、卻如同冰河碎裂的震顫,毫無征兆地從秦烽緊握的左手掌心傳來!
是那塊深嵌在他掌心皮肉裡、沾滿了他滾燙鮮血的銅羅盤碎片!
這震顫並非來自羅盤本身瀕死的哀鳴,而是……來自他體內!來自那正在瘋狂蔓延、試圖徹底凍結他意識的冰冷毀滅力量!就在骨咄祿指尖即將觸及的刹那,秦烽體內那狂暴的“火種”之力,如同被投入滾油的冰塊,竟詭異地出現了一絲極其短暫的凝滯!
這凝滯微乎其微,甚至不足一息。但對於瀕死邊緣、意識在毀滅洪流中苦苦掙紮的秦烽來說,卻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根浮木!
“呃——!”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嘶吼從他喉嚨深處擠出!不是痛苦的呐喊,而是絕境中榨取出的最後一絲本能!就在那凝滯的瞬間,他緊攥著羅盤碎片的左手,用儘全身殘存的、對抗著冰冷麻痹的最後一絲力氣,猛地向上一抬!
噗嗤!
鋒利的、沾滿了他鮮血的銅盤碎片,如同燒紅的匕首,狠狠劃過了骨咄祿探來的那隻枯手的手腕!
“啊——!!!”
一聲淒厲到非人的慘嚎,瞬間刺破了死寂的甬道!骨咄祿如同被燒紅的烙鐵燙到,觸電般猛地縮回手!手腕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赫然出現!沒有鮮血噴湧,隻有一股粘稠、散發著刺鼻硫磺和焦糊味的暗紅色液體,如同被點燃的油汙,嗤嗤作響地流淌出來!傷口邊緣的皮肉,竟呈現出詭異的焦黑色!
更可怕的是,沾染在銅盤碎片上的、屬於秦烽的滾燙鮮血,在接觸到骨咄祿傷口處那粘稠暗紅液體的刹那,竟如同熾熱的酸液,瞬間引發了劇烈的反應!
嗤——!
濃烈的白煙混合著刺鼻的惡臭猛地升騰而起!骨咄祿手腕的傷口仿佛被無形的火焰點燃,焦黑迅速蔓延!他那隻枯手上原本就盤踞的、因強行汲取力量而生的暗紅紋路,此刻如同被投入熔爐的毒蛇,瘋狂扭曲、抽搐,發出滋滋的哀鳴,光芒瞬間黯淡下去!
“混賬!!”骨咄祿的慘嚎變成了怨毒到極致的咆哮!他僅存的獨眼瞬間被血絲充滿,死死瞪著秦烽,那目光中的貪婪被狂暴的殺意徹底取代!“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他枯瘦的身體因劇痛和暴怒而劇烈顫抖,另一隻完好的手猛地探向腰間,似乎要掏出什麼致命的武器。
然而,秦烽已經沒有力氣去看,也沒有力氣去躲了。剛才那耗儘生命本能的爆發,如同回光返照,瞬間抽空了他最後一絲力氣。左臂如同被徹底碾碎,劇烈的反噬沿著被侵蝕的神經轟然席卷大腦!眼前徹底被黑暗和劇痛的旋渦吞噬,身體軟軟地癱倒在冰冷堅硬的地麵上,隻有那微弱到幾乎停止的心跳,證明他還活著。
骨咄祿怨毒的咆哮在耳邊轟鳴,如同來自地獄的回響。秦烽的意識在無邊的冰冷和黑暗中沉淪,仿佛正墜向永恒的深淵。
就在這意識即將徹底熄滅的刹那——
咚…咚咚……
一聲聲極其微弱、卻異常清晰、如同沉重大鼓在遙遠地底敲響的搏動聲,猛地穿透了死亡的黑暗,狠狠撞進秦烽沉淪的意識深處!
這波動並非來自外界,而是……來自他體內!
來自他右半邊身體那爬滿暗紅紋路、冰冷麻痹的核心區域!更準確地說,是來自那被羅盤碎片刺穿、被他強行撕扯掉一塊血肉的巨大傷口深處!
每一次搏動,都帶來撕裂靈魂般的劇痛,卻又詭異地伴隨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冰冷的“蘇醒”感!仿佛某種被強行壓抑、被毀滅意誌覆蓋的、源自他生命本源的東西,正被這瀕死的劇痛和那搏動聲強行喚醒!
這搏動聲,與他昏迷前在帝陵入口感應到的那來自陵墓深處的“呼喚”,同源同質,卻更加宏大、更加深沉、更加……饑餓!
咚…咚咚……
搏動聲越來越響,越來越清晰,如同沉眠的巨獸心臟正在複蘇!每一次搏動,都牽引著秦烽體內那狂暴的毀滅力量隨之共振!那冰冷麻木的右半邊身體,在劇痛和這詭異的共振中,竟恢複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屬於他自己的感知!
他感覺到自己正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粗暴地拖拽著前行!冰冷的石地摩擦著後背的傷口,帶來火辣辣的劇痛。是骨咄祿!那老怪物正用那隻完好的手,如同拖拽死狗般,拖著他向甬道儘頭那片暗紅光芒搖曳的深處走去!
秦烽無力反抗,甚至連睜開眼皮都做不到。隻能被動地感受著地麵冰冷的觸感,聽著骨咄祿因手腕劇痛而發出的粗重喘息和怨毒的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