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穿透智能玻璃幕牆時，咖啡機正發出第八次萃取完成的提示音。
臧楓盯著全息投影裡盤根錯節的資金流向圖，視網膜殘留著整夜未眠的灼痛。
林教授突然將馬克杯重重磕在金屬桌麵上，半凝固的咖啡漬在策略文檔上洇開暗褐色汙跡。
“這些嵌套在開曼群島的離岸基金，就像俄羅斯套娃裡裝著九連環。”李經理用激光筆劃開層層疊疊的交易記錄，虛擬投影頓時炸開漫天星火，“每筆大宗交易背後至少藏著二十個白手套賬戶，更彆說那些用比特幣當跳板的……”
臧楓的太陽穴突突直跳，證券係統的金色界麵在視野邊緣明滅不定。
當他凝神細看某個異常波動的k線時，忽然捕捉到數據流裡飄過一串熟悉的時間戳——正是三年前杜瑤獲得特許金融分析師cfa）證書那天，趙強旗下的私募基金突然增持了三千萬股區塊鏈概念股。
“把2019年9月17日的資金鏈單獨建模！”臧楓抓起全息鍵盤，指尖在虛擬光幕上敲出殘影。
十二塊懸浮屏應聲重組，當時間坐標軸延伸到杜瑤參加授證儀式的時刻，某個偽裝成慈善基金的賬戶突然向三十七家空殼公司同步轉賬。
林教授的白大褂袖口掃過投影區，驚起一串數據漣漪：“這是……蝴蝶分賬法？”老教授渾濁的眼球突然迸發出精光，“當年華爾街之狼麥道夫用過這招，每筆資金流轉都要經過五道加密跳板……”
“但蝴蝶翅膀總會留下鱗粉。”臧楓扯開第三顆襯衫紐扣，後頸的神經接口隱隱發燙。
證券係統突然自動激活“上帝模式”，他的瞳孔瞬間被數據洪流染成鎏金色。
在超越物理維度的信息洪流中，那些分散在全球的虛擬賬戶突然顯形為閃耀的星鏈，而串聯它們的密鑰竟都指向陸家嘴某棟摩天樓的頂樓遊泳池。
李經理突然猛拍警報器，辦公室瞬間被紅光籠罩：“趙強的人正在溯源我們的ip！”牆角的量子計算機冒出青煙，全息投影開始扭曲成猙獰的鬼臉。
臧楓在係統警報聲中抓起外套，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去南京西路，那裡有家不需要身份認證的暗網咖啡館。”
黃梅天的細雨將霓虹燈暈染成模糊的光斑。
臧楓蜷縮在咖啡館最角落的卡座裡，麵前的虹膜識彆器已經掃描了七位舊相識。
當第八個虛擬影像浮現時，曾經與他徹夜討論高頻交易策略的券商老友，此刻在全息投影裡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趙老板給行業峰會所有嘉賓送了定製腕表。”對方舉起左手，鑲鑽表盤在暗處閃著幽藍的光，“說是能實時監測心率，但上周老陳在酒局上說了句‘做空美股風險太大’，第二天他操盤的基金就被銀監會約談了。”
臧楓的拇指無意識摩挲著咖啡杯沿，那裡殘留著杜瑤用口紅畫過的笑臉塗鴉。
兩個月前的雨夜，這個卡座還回蕩著她講解期權定價模型時的清脆笑聲，如今隻剩通風管道裡嗚咽的風聲。
“至少告訴我趙強最近見過哪些人。”臧楓的指節攥得發白，證券係統在他視網膜上彈出精神力不足的警告。
全息影像突然劇烈抖動起來，老友的麵孔扭曲成馬賽克色塊：“你根本不知道他們掌握著什麼……”話音未落，投影便化作數縷塵埃消散在潮濕的空氣裡。
街角的全息廣告牌突然切換成金融峰會的直播畫麵。
臧楓抬頭時，正看見杜瑤作為特邀分析師登上演講台。
她剪短了栗色長發，珍珠耳釘換成了趙強旗下珠寶品牌的限定款，當鏡頭掃過她無名指上的鉑金戒圈時，臧楓感覺有人往他胸腔裡塞了塊乾冰。
“陸家嘴的星空永不墜落。”臧楓對著手機喃喃自語，加密郵件裡的空白文檔在記憶裡鋪展開來。
三年前他們在環球金融中心觀景台私會時，杜瑤曾用這個暗號指代兩人約定的職業操守。
此刻這句話躺在收件箱裡，卻像把淬毒的匕首。
當臧楓衝進金融大廈的空中連廊時，杜瑤正在和趙強的法務總監討論並購案。
她轉身時香檳色高跟鞋在地麵敲出冰冷的節奏，曾經盈滿笑意的杏眼裡結著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