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一手拎著供銷社買的吃食,紙包堆得冒了尖,另一手提著油光鋥亮的烤鴨,油香混著點心甜氣往鼻子裡鑽。
他腳步輕快地往四合院走,剛跨進院門,就聽見閻家屋裡傳出熱熱鬨鬨的動靜,敞著的大門裡,胡媒婆那標誌性的大嗓門正扯得老高。
這胡媒婆在東城一帶是出了名的黑心,撮合婚事從不管好壞,隻認好處——
給張家說親時,故意瞞著男方嗜賭的惡習,收了女方家兩尺花布就閉了嘴;
給李家保媒,又把女方有羊癲瘋的事瞞得死死的,拿了男方的雞蛋票就溜之大吉。
誰家經她撮合,多半是先甜後苦,鬨到最後雞飛狗跳,她卻揣著好處不管不問。
可偏有閻埠貴這種精於算計的,覺得她要價低,三斤糧票倆雞蛋就能請動,甘願冒這個險。
此刻她正坐在閻家八仙桌旁的長凳上,一身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沾著點油漬,唾沫星子隨著話頭飛:“那姑娘我跟你說,長得那叫一個水靈!
白生生的臉蛋,大眼睛跟葡萄似的,一笑倆酒窩,彆提多招人疼了!”
閻埠貴坐在對麵的太師椅上,手裡捏著個掉了漆的搪瓷缸,臉上堆著精明的笑,心裡卻打著小算盤——
他也知道這胡媒婆黑心,可架不住便宜,先聽聽再說,真要是不合適,大不了最後不認賬。
“胡大姐辛苦,這事兒還得勞您多費心。”
他打著哈哈,沒提好處,先把話茬接住。
胡媒婆把手裡的粗瓷茶杯往桌沿上一磕,眼裡閃過一絲算計的光:“我跟你說,那姑娘還是乾部家庭,爹媽都是吃公家飯的,家裡住的獨門獨院!
就這麼一個寶貝閨女,真要是成了,你們老閻家可就攀高枝了!”
三大媽坐在胡媒婆旁邊,手裡端著的粗瓷碗裡放著兩塊窩窩頭:“胡大姐快嘗嘗,剛蒸的。您說這姑娘條件這麼好,能瞧上我們家解成?”
“瞧不上?”
胡媒婆拿起窩窩頭啃了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說,“我跟人家說了,你們老閻家是書香門第,解成那孩子高大帥氣,濃眉大眼的,還是正經工人!
要不是我拍胸脯保證,人家還真不一定願意相看呢!”
閻埠貴心裡門兒清,這胡媒婆的話裡全是坑,可他圖的就是便宜——換了彆的媒婆,沒五斤糧票壓根請不動。
他連忙點頭:“是是是,您多費心!事成之後,那三斤糧票我一分不少!”
胡媒婆把蒲扇往八仙桌上一擱,慢悠悠地擦了擦嘴角的窩窩頭渣子,臉上那股熱絡勁兒淡了些。
她的指尖輕輕敲著桌麵:“老閻啊,不是我駁你麵子,這事兒吧,我隻能說儘量撮合。”
她頓了頓,眼尾掃過閻埠貴緊繃的臉:“你也知道,這乾部家庭的姑娘金貴,惦記的人多著呢。
前兒個還有兩家托我打聽,一家是郵局的乾事,一家是學校的老師,條件都不差。”
這話軟中帶硬,沒明說三斤糧票少了,卻句句透著“這姑娘搶手,你這點好處不夠看”的意思。
三大媽聽出味兒來,趕緊往胡媒婆跟前湊了湊:“那……那胡大姐您多費心,我們家解成是真心實意想找個好媳婦……”
胡媒婆打斷她,笑得有點含糊:“我自然是向著街坊的。不過話說回來,這說親跟趕集似的,得有誠意才能留住好貨不是?
我先去探探人家的口風,成不成的,還得看緣分——畢竟盯著的人多,我也不敢打包票。”
她把話說得活泛,既沒應下一定能成,又暗示了“誠意”不夠,想拿喬又不把話說死,隻等著閻埠貴自己加價。
閻埠貴的眉頭一下子擰成了疙瘩,身子往前傾了傾,手裡的搪瓷缸在桌腿上磕得“咚咚”響,缸沿上的搪瓷掉了好幾塊,露出底下的黑鐵皮。
三斤糧票他都覺得肉疼,這胡媒婆明裡暗裡要加價,明擺著是拿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