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雨柱牽著湘茹剛走出廂房,就見秦母站在院當心等著,手裡還攥著塊洗得發白的粗布巾,布巾邊角都磨出了細毛。
見兩人出來,她忙快步迎上前,先用布巾輕輕擦了擦湘茹臉頰上沾著的細塵——
方才親昵時蹭上的,又笑著拍了拍何雨柱的胳膊:“柱子,咱先去堂屋認認長輩,都是自家人,往後走動能熱絡些。”
鄉下認親本就沒那麼多虛禮,秦母拉著何雨柱的手腕在前頭走,湘茹跟在旁邊,手悄悄勾著何雨柱的衣角。
堂屋裡光線偏暗,泥土地麵掃得乾淨,靠牆擺著張掉漆的木桌,桌邊坐了五六個長輩——
秦父的堂兄、秦母的舅媽,還有兩位頭發花白的族裡老爺爺,正圍坐在堂屋八仙桌旁。
有人手裡攥著銅鍋旱煙袋,煙絲在鍋裡燜著火星;有人指尖捏著沒納完的青布鞋底,針線還彆在布麵上。
見何雨柱和秦淮茹這對新人掀簾進來,幾人都停下手裡的活計,目光齊刷刷落在何雨柱身上。
秦母先引著兩人往兩位老爺爺跟前走,語氣比方才更顯敬重:“柱子,這是族裡的二爺爺、三爺爺,快問好。”
何雨柱立馬往前湊了半步,腰微微彎著,恭恭敬敬喊了聲“二爺爺、三爺爺”,又從兜裡掏出“大前門”香煙,抽出兩根遞過去。
倒不是何雨柱舍不得掏華子、牡丹,隻是“市牡丹、省中華”這類市麵上少見的“乾部煙”,跟他先前在廠裡立的“沒分房的青工”人設壓根不搭。
真要是掏出這些煙,反倒說不清楚——不如“前門”實在,既夠給長輩撐麵子,又貼合他編造的身份,不會露了破綻。
兩位老爺爺笑著接了,三爺爺用煙杆敲了敲他的胳膊:“好小子,看著就實在,湘茹跟著你,我們放心。”
送完煙,秦母才轉向秦父的堂兄,熱絡道:“這是你大伯。”
何雨柱依樣上前問好、遞煙,大伯接過煙夾在耳朵上,粗糙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輕:“肩寬背厚的,一看就是能扛事的!”
最後才到秦母的舅媽跟前,何雨柱也規規矩矩行了禮,舅媽拉著他的手絮絮問了兩句家常,又誇了秦淮茹幾句,滿屋子的笑意更暖了些。
接著認秦母的姑媽,老太太頭發都白了,眯著老花眼拉著何雨柱的手,摸了又摸:“哎喲!這手糙得,是乾過活的實誠孩子!比村裡那些遊手好閒的後生強多了!”
又轉頭瞅著湘茹,聲音壓得低了些,卻滿是誇讚,“你看咱湘茹,穿這水紅襖子多俊!臉蛋白裡透紅的,比我去年在鎮上見的年畫姑娘還好看!”
湘茹被說得耳根發燙,往何雨柱身後躲了躲,指尖攥著他的中山裝衣角,惹得一屋子長輩都笑出了聲。
何雨柱挨個兒問好,嘴甜又有眼力勁:見族裡老爺爺的旱煙袋空了,就趕緊遞煙絲;見舅媽起身,就順手幫著挪了挪小板凳。
沒一會兒就把長輩們哄得眉開眼笑,連話少的族爺爺都開口:“秦家這門親,選得好,柱子是個懂禮的。”
認完親戚,院外突然傳來張桂枝的大嗓門:“開飯嘍!都往灶房這邊來!孩子彆擠,先讓長輩坐!”
眾人立馬起身,踩著泥地往灶房走——鄉下辦席哪有正經桌子,張桂枝和秦鐵牛早把三塊門板搬出來,底下墊著石頭支在空地上,就算是“飯桌”。
親戚們都從兜裡掏出自帶的乾糧:有的是玉米麵餅子,硬得能硌牙;有的是紅薯乾,黑乎乎的纏在布巾裡;
還有的揣著兩個粗糧饃饃,饃饃上還印著手指的壓痕,都小心翼翼擺在門板邊緣,眼睛卻直勾勾盯著灶房裡飄出的肉香。
張桂枝端著個豁了口的瓦盆走在前頭,秦鐵牛跟在後麵,手裡也端著個大鋁盆。
頭一盆是老母雞燉的湯,瓦盆裡飄著星星點點的金黃油花,幾塊雞肉沉在盆底,燉得皮都脫了,熱氣裹著肉香往人鼻子裡鑽,引得人直咽口水;
第二盆是紅燒魚,大青魚切成塊裹著暗紅的醬汁,魚皮皺巴巴的,卻透著饞人的油光;
最後一盆最打眼——豬頭肉混著紅燒肉,還加了白菜和蘿卜,肉不多,都埋在菜底下,油汪汪的湯汁泡著菜,在這缺油少肉的年月,瞧著就讓人心裡發緊。
“都彆搶,挨個來!”
張桂枝拿著大鐵勺,給每人碗裡舀兩勺湯、夾一筷子菜,肉是有數的,得緊著長輩和孩子。
有人剛把碗端到手,就迫不及待用筷子扒拉,一筷子下去沒摸著肉,隻能歎口氣喝口湯;
有個嬸子運氣好,筷子尖勾著塊肥肉,立馬眼睛亮了,壓低聲音跟旁邊人說:“唉!我撈著塊肉!還是大肥肉!你看這油汪汪的!”
說著還把肉舉起來亮了亮,油順著筷子往下滴,惹得旁邊人都羨慕地往她碗裡瞅。
孩子們捧著小碗,蹲在地上小口喝著湯,眼睛死死盯著盆裡,盼著張桂枝能多給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