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的櫃台後,於莉正跟沈會計湊在一塊兒說悄悄話。
沈會計生得白皙,一雙幼嫩的小手輕輕攏了攏鬢角垂落的幾縷秀發,雖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布工裝,卻難掩胸脯豐滿、腰肢纖細的窈窕身段。
這會兒,店裡沒幾個顧客,貨架上的肥皂、火柴擺得整整齊齊,玻璃櫃裡的水果糖透著淡淡的甜香,連空氣都顯得慢悠悠的。
沈會計手裡撥著算盤,眼睛卻瞪得圓圓的,壓低聲音一臉驚訝:“於莉,你是真沉得住氣!你們家柱子你就真不管管?”
於莉端起剛沏好的茉莉花茶,茶碗裡飄著幾朵雪白的花瓣,清香慢悠悠散開。
她先湊到碗邊輕輕吹了吹,待熱氣散了些,才小口抿了一口,臉上透著篤定,放下茶碗擺了擺手:“嗨,男人不都這樣?沒幾個不揣著花花腸子的。”
她飛快掃了眼店門口,見沒人進來,才湊近沈會計耳邊,聲音壓得更低:“你是不知道,我姐於冬梅那前夫劉波兒,看著老實,背地裡不也四處沾花惹草?
我姐還不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日子照樣過。”
“不能吧?”沈會計手裡的算盤珠子“啪嗒”掉了一顆,撿起來都忘了放回去。
“冬梅長得多周正,又溫柔賢惠,他劉波兒還有啥不滿足的,非得去外麵胡來?”
見於莉肯定地點頭,沈會計沒好氣地撇撇嘴,戳了戳櫃台:“這男人啊,真是沒一個好東西!”
“那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於莉笑著擺手,眼裡帶著幾分得意,“我們家柱子疼人的時候,是真疼人。隻要他在家,做飯的活兒都不讓我沾手,連煤爐子都給我拾掇得乾乾淨淨。”
她突然摟住沈會計的胳膊,笑得神秘:“上次我回娘家,他硬是塞給我20斤全國糧票,還有兩包供銷社都緊俏的桃酥!
回去的時候,老鄰居都圍著誇,說我嫁了個會疼人、有本事的男人,那麵子,給得足足的!”
沈會計皺著眉,遲疑著開口:“可這……他在外麵和彆的不清不楚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話沒說完,就被於莉笑著打斷,她滿不在乎地擺擺手:“嗨,咱們家是男的在外頭晃,又不吃虧。再說了——”
於莉頓了頓,湊到沈會計耳邊,聲音帶著幾分戲謔的輕鬆,“該他‘交公糧’的時候,我們家柱子啥時候含糊過?每次都把我服侍的舒舒服服的。”
沈會計還是個沒結婚的大姑娘,哪兒聽過這些直白的話,臉“唰”地一下紅透了,連耳根都泛著粉。
她伸手輕輕推了於莉一把,嬌嗔道:“哎呀於莉!你要死啊!儘說這些葷話,也不害臊!”
她抿著嘴,又帶著幾分無奈嘀咕,“你們這些結了婚的,真是跟沒結婚時判若兩人!
以前沒成家那會兒,哪個不是羞答答的,話都不敢多說兩句,怎麼一嫁了人,就變得葷素不忌,啥話都敢往外說!”
於莉笑得前仰後合,伸手在沈會計胸口輕輕抓了一把,促狹道:“沈姐,你這身段可真俊,手感也好,怨不得我們家柱子每次過來,總忍不住往你這兒瞟兩眼呢!”
這話一出口,沈會計的臉更紅了,跟熟透的蘋果似的,連耳尖都燙得厲害。她跺了跺腳,捂著發燙的臉嬌嗔:“不理你了,沒個正形!”
說著轉身就往貨架那邊走,假裝整理起上麵的玻璃罐頭,耳根卻還露著紅。
於莉正想追上去再逗兩句,店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緊接著一個公鴨嗓扯著嗓子喊:“於莉嫂子!於莉嫂子,給我打瓶醬油!”
於莉循聲望去,隻見閻解放攥著錢和副食本,跑得滿頭大汗地站在櫃台前,藍布褂子的領口都濕透了,正是來打醬油的。
於莉抬頭一見是閻解放,立馬笑著招呼:“喲,是解放啊,來打醬油?”
說著接過閻解放遞來的空醬油瓶,轉身走到櫃台內側的調料區,那裡擺著一個半人高的陶瓷大醬油桶。
她先從旁邊的竹筐裡拿出一個漏鬥,穩穩塞在醬油瓶口,又拎起桶邊掛著的長柄竹勺,掀開醬油桶的木蓋——桶裡深褐色的醬油還冒著淡淡的醬香氣。
她舀起滿滿一勺醬油,順著漏鬥緩緩倒進瓶裡,見液麵快到瓶身大半時,又多舀了半勺添進去,直到醬油快要漫過漏鬥邊緣才停手。
隨後抽出漏鬥、擰緊瓶蓋,用抹布擦了擦瓶身濺到的醬漬,笑著把瓶子遞回去:“拿著吧,當心瓶子滑。”
閻解放連忙道謝,攥著瓶子沒急著走,於莉眼尖,瞥見他兜裡露出來的副食本,湊趣問道:“這時候打醬油,家裡是要做啥好吃的?”
閻解放撓了撓頭,咧嘴笑道:“我大哥今兒領對象回家吃晚飯,我媽正擱家燒魚呢,說要好好招待人家。”
“喲!解成處對象了?”於莉眼睛一亮,立馬湊得更近了些,滿臉八卦地追問,“姑娘是哪兒的?叫啥名兒?長得咋樣?家裡是做啥的?”
“我也沒見過,就聽我哥和我媽念叨,姑娘叫徐桂花,長得挺俊,在服裝廠當女工,聽說還是乾部家庭出身,家裡條件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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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解放老實回答,話音剛落,旁邊貨架整理肥皂的範大姐、算賬的周大姐就都湊了過來——供銷社裡本就沒多少活計,街坊鄰裡的婚事最是能勾起興致。
“徐桂花?服裝廠的?”範大姐往門口望了望,壓低聲音道,“閻埠貴是小學老師,解成又在軋鋼廠當工人,那可是大國營單位,鐵飯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