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愛國一個膀大腰圓的老知青,抱著胳膊,眉頭擰成疙瘩,聲音粗嘎。
“啥?帶個小娃兒下鄉?”
他上下打量著許知安,眼神充滿懷疑。
“許知青,你自己還是個半大丫頭呢!這……這算怎麼回事?”
人群開始騷動,交頭接耳。
質疑的目光像針一樣紮在姐弟倆身上。
姚雪如,一個穿著相對整潔、辮子梳得一絲不苟的女知青,嫌惡地用指尖撣了撣並不存在的灰。
姚雪如聲音尖細,帶著毫不掩飾的排斥意味:“就是!才多大點兒?拉屎撒尿都要人伺候吧?難不成……讓他住我們女宿舍?”
她環視周圍的女知青,尋求支持。
“這絕對不行!男女有彆,這像什麼話?我第一個不同意!”
許知梨感到弟弟的手在劇烈地顫抖。
她低頭,看見安安死死咬住下唇,小臉煞白,手指因為用力而關節發白。
一股尖銳的痛楚刺穿她的心臟。
她猛地將弟弟整個護在身後,瘦削的脊背挺得筆直,像一株迎風的小樹。
許知梨聲音不高,卻異常清晰堅定,壓過了議論聲。
“我弟六歲,他不是累贅!”
她目光掃過那些不讚同的臉,帶著一種超越年齡的沉靜。
“家裡……沒人願意要他。把他丟下,就是讓他等死,我不能!”她頓了頓,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和破敗的土坯房輪廓。
“沈知青,各位同誌,我已經跟大隊長申請了,起建一間小屋,房子沒蓋好前,我和弟弟擠一擠,絕不給集體添麻煩,就請大家……多擔待幾天。”
許知安從姐姐身後探出小半個腦袋,聲音帶著哭腔,卻努力大聲:“姐……我、我能……幫你!我……割草!撿柴!”
他伸出瘦小的胳膊比劃著,眼神裡有害怕,更有一種倔強的討好。
許知梨的心瞬間被揉碎了。
她蹲下來,完全不顧旁人的目光,用指腹輕輕擦去弟弟眼角將落未落的淚珠,又揉了揉他枯黃的頭發。
許知梨聲音溫柔得像春風,卻帶著磐石般的承諾。
“姐知道,安安最能乾,不怕,有姐在呢,姐有手有腳,餓不著你凍不著你,咱們姐弟倆,好好活!”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站起來是陸延臣。
他之前一直沉默地觀察著,眉頭微蹙。
他身形挺拔,麵容俊朗,眼神清亮銳利。
他聲音沉穩有力,清晰地傳到每個人耳中:“同誌們!大家靜一靜,聽我說兩句!”眾人議論聲再次平息。
“我們響應號召,離開城市,來到農村,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建設!是為了在廣闊天地裡磨練自己!咱們團結互助,共同克服困難這不正是我們知青應有的精神嗎?”他目光掃過牛愛國、姚雪如等人,帶著一種無形的壓力。
“許知梨同誌完全可以像有些人說的那樣,把弟弟留在家裡,但她沒有!她寧可自己背負沉重,也要把弟弟帶在身邊,給他一條活路!這份責任,這份擔當,這份骨肉親情,難道不值得我們每一個同誌尊重和學習嗎?”
他的話語擲地有聲,讓一些原本不以為然的人低下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