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給歸德堡染上了一層溫暖的金色。
距離上次酣暢淋漓的大勝,已經過去了五日。
堡內,再無初奪此地時的疲態與狼藉。
士兵們擦拭著自己的兵器,動作沉穩,眼神銳利。
那些當初被臨時征召入伍的新兵,臉上的青澀早已被血火衝刷乾淨。
他們不再是跟在老鳥屁股後麵瑟瑟發抖的拖油瓶,個個都能獨當一麵守城牆了。
王鐵牛正光著膀子,和幾個都頭掰手腕,嘴裡還罵罵咧咧:“他娘的,一個個都吃了熊心豹子膽了?還敢跟老子叫板!”
“王都頭,你這幾天光吃肉不乾活,力氣都長膘上了吧!”
一陣哄笑聲中,王鐵牛被一個年輕都頭扳倒在地,他非但不惱,反而一骨碌爬起來,拍著對方的肩膀哈哈大笑:“好小子!有長進!”
這五日,是破陣都自出征以來,最安穩的五日。
繳獲的糧草物資足以支撐全軍半月,傷員在軍醫的照料下大多好轉,最重要的是,上次大勝讓軍心士氣攀至頂峰。
葉歸,這個名字在軍中已經被神化。
士兵們在閒暇時談論最多的,便是自家將軍那神鬼莫測的計謀,和那不是人類的武力。
然而,戰爭不停,平靜終究隻是暫時的。
“報——!”
一名斥候滾鞍下馬,連滾帶爬地衝進堡內:“將軍!西夏大軍……動了!”
正在嬉鬨的王鐵牛和眾將士臉色一變,瞬間圍了過來。
葉歸塵從箭樓上走下,神色平靜:“怎麼說?”
斥候大口喘著氣:“他們……他們不追了!東西南北四路,再加上仁多保忠的殘部,五路大軍,不再四處搜尋,而是……而是結成了一個巨大的鐵桶陣,正在一步步向歸德堡收縮!”
葉歸塵從懷裡掏出一張簡易地圖,用手指在上麵畫了一個不斷縮小的圈。
“他們每推進三十裡,便立下一座營寨,寨與寨之間,斥候往來不絕,密不透風!這是要……這是要把我們活活焊死在這裡啊!”
斥候話音落下,城樓上的笑鬨聲戛然而止,隻剩下風聲刮過城垛。
如果說之前的圍追堵截是狼群捕獵,尚有空隙可鑽,那麼現在,就是一張正在緩緩收緊的巨網,要將網中的魚兒徹底勒死。
李秋水,終於不打算再跟他們玩捉迷藏的遊戲了。
她要用絕對的力量,堂堂正正地碾壓過來。
“結硬寨,打呆賬……”
葉歸塵看著地圖,喃喃自語,唇邊逸出一聲輕笑,“她終於肯用笨辦法了。”
這抹笑容,讓周圍惶恐的將士們稍稍安定下來。
“將軍,我們怎麼辦?”周猛走上前來,眉宇間滿是憂色。
葉歸塵沒有立刻回答,他將地圖鋪在地上,召集所有都頭以上的將領圍攏過來。
“諸位,敵人的變陣,恰好給了我們機會。”葉歸塵的目光掃過眾人,“他們以為收緊包圍,我們便無路可走。卻不知,這巨大的包圍圈,中心地帶,此刻必然空虛!”
他伸出手指,在地圖上畫出一條線,直指馬蓮河畔的一處營寨。
“我們的目標,安鄉寨!”
此言一出,眾皆嘩然。
“安鄉寨?”一名作戰經驗豐富的老都頭忍不住開口,“將軍,萬萬不可!安鄉寨是拓跋燾的主營,雖說他之前吃了虧,但營中至少還有數千兵馬,且寨高牆深,易守難攻,我們這點人手去打,無異於以卵擊石啊!”
“是啊將軍!”另一人附和道,“末將以為,當攻肅遠寨!肅遠寨守軍不過千人,地勢雖高,但寨牆遠不及安鄉寨堅固。最重要的是,肅遠寨背後就是連綿群山,我們打下來,便可據寨而守。實在守不住,也能棄了寨子,退入山林之中,再圖後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