掃地僧的話音甫落,院子裡陡然一寂。
喬峰臉上的笑意頓收,段譽亦是神色一凜,不敢再窺那二人。
每日行功。
這四個字恍如枷鎖,將二人命運牢牢鎖死。
李清露俏立原地,紋絲不動。萬般情緒,不論是屈辱抑或憤怒,皆於此刻沉入無底深淵,歸於死寂。
她目不斜視,徑直轉向葉歸塵,步履沉穩,背影孤直。斜陽將她的影子拖得很長。
“找個地方,我們談談。”
聲音平直如水,聽不出絲毫起伏。
葉歸塵凝視著她。不過須臾之間,她便將自己從崩潰邊緣拉回,複又裹上那層堅不可摧的外殼。
他頷首應允。
二人步入禪房內室,房門悄然闔上。
李清露抬手虛劃,布下一道無形氣障,隔絕內外聲息。
做完這些,她才轉身,正對著葉歸塵。
“你都聽到了。”她淡然陳述,“想要活命,想要離開此界,便唯有繼續。”
葉歸塵沒有作聲,等她說完。
“我可以應下。”
李清露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但有約法三章。”
“其一,”她豎起一根玉指,“你我之間,僅止於修行,是為求生、破界而已。除此之外,再無其他,尤禁情愫。”
“其二,”第二根玉指豎起,“此後萬事,皆以破界為先。你我二人,皆不可為任何事、任何人而動搖。”
“其三,”她鳳目盯著葉歸塵,一字一頓地開口,“功成離界之日,便是恩怨兩清之時,你我自此形同陌路,再無瓜葛。”
她說完便不再言語,靜靜地等著他的答複。
這便是她最後的壁壘,用冰冷的規則將自己層層包裹。
葉歸塵靜靜聽著。
這個女人,正用她自己的方式,為這段畸形的關係劃定邊界,奪回一絲主動。
“我應下了。”他的回答不假思索。
葉歸塵其實心中也有幾分火氣,之前李清露對自己態度還算是不錯。
這讓葉歸塵不禁生出一些自戀的情緒,認為李清露對自己有意思。
沒想到和她突破界限之後,李清露的態度竟然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拐彎。
葉歸塵心中自然不爽。
但此刻也確實彆無他法,隻能依著李清露的性子來。
一樁純然基於利益的同盟,在無聲中達成。
……
禪房門再開,喬峰與段譽的目光立時投來。
掃地僧依舊垂目合十,仿佛一切儘在意料之中。
“大師,此地已非安身之所。”葉歸塵直接開口,“我等需另尋一處據點。”
掃地僧頷首:“老衲亦有此意。天山靈鷲宮乃逍遙派舊地,其地勢險要,遠離中原紛擾,正是修行的絕佳之地。”
天山靈鷲宮。
幾人正商議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徑直衝少室山而來。
“籲——”
一名身著大遼禁衛甲胄的騎士在院門外急勒馬韁,其翻身下馬之勢因力竭而顯踉蹌,甲胄淩亂,染著塵土與乾涸血跡。
“大王!”
騎士單膝跪地,氣息紊亂,從懷中顫巍巍掏出火漆密詔,高舉過頭。
“邊境急報!陛下密詔,請南院大王即刻回京!”
喬峰臉色一沉,大步上前接過密詔。
撕開火漆,他目光一掃而過,神情愈顯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