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勢力,齊聚合歡宗山門。
那艘雪白飛舟之上,一股浩瀚氣息彌漫開來,與柳媚的媚意、鬼見愁的煞氣分庭抗禮。
“天水宗辦事,閒人退避。”
一個清冷的女聲自飛舟上傳出,一名身著月白道袍,手持拂塵的中年道姑從中走出,踏空而立。
她麵容素淨,眼神古井無波,正是天水宗的靜玄師太。
靜玄師太的目光先是落在柳媚身上,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柳宗主,聖女回山之後,對宗主在秘境中的照拂多有提及,貧尼此來,特為道謝。”
她的語氣平淡,聽不出半分感激,更像是在走一個必要的過場。
柳媚倚著護山大陣的光幕,笑吟芳醇。
“師太客氣了,小孩子家家的,互相幫助罷了。”
靜玄師太不再看她,視線轉動,落在了葉歸塵的身上,更準確地說,是落在他胸前那塊還沒來得及收起的令牌上。
“你便是葉歸塵?”
“晚輩葉歸塵,見過靜玄師太。”葉歸塵躬身行禮,態度謙卑。
不等靜玄師太再問,一旁的鬼見愁已然按捺不住。
他周身黑氣翻滾,怒視著靜玄師太,聲音裡的殺意毫不掩飾。
“好一個天水宗!好一個互相幫助!”
“靜玄!本座問你,我黑心閣聖子厲九幽,可是死於你宗門聖女蘇清雪之手!”
鬼見愁的質問聲如同一記重錘,砸在眾人心頭。
天水宗殺了黑心閣的聖子?
合歡宗內,那些原本還在叫囂的長老弟子們,瞬間閉上了嘴,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看戲。
這渾水,比他們想的還要深。
靜玄師太眉頭微蹙,她從蘇清雪那裡聽到的,可不是這個樣子。
蘇清雪的說辭是,葉歸塵為救她,與厲九幽纏鬥,最後厲九幽不慎觸動祭壇禁製,死於意外。
她看了一眼葉歸塵,又看向暴怒的鬼見愁,心中念頭急轉。
“鬼見愁長老,飯可以亂吃,話不可亂說。你哪隻眼睛看到是我宗聖女動的手?”
“哼!若不是她,這小子為何會拿著天水令!”鬼見愁指著葉歸塵,那令牌就是鐵證。
眼看兩大宗門就要當場對峙。
葉歸塵卻突然再次上前,撲通一聲,竟直接對著靜玄師太跪了下去。
“師太,此事……此事都怪晚輩!”
他這一跪,把所有人都弄得一愣。
葉歸塵抬起頭,滿臉都是自責與愧疚,聲音帶著壓抑的痛苦。
“都怪晚輩修為低微,拖了蘇師姐的後腿!”
“當時情況危急,蘇師姐見那厲九幽行事狠毒,欲要出手匡扶正道。晚輩本想勸阻,奈何人微言輕,隻能眼睜睜看著蘇師姐為了正道大義,與厲師兄……動起手來。”
他巧妙地將“厲九幽”換成了“厲師兄”,話語間的親近之意,讓鬼見愁的臉色稍緩。
“蘇師姐不愧是正道楷模,出手果決,晚輩萬分欽佩。隻是……隻是苦了厲師兄,他本無意與蘇師姐為敵,卻不幸在鬥法之中,被上古禁製波及,最終……最終遇難。”
“晚輩有罪!晚輩沒能阻止這場悲劇的發生!”
他一邊說,一邊對著靜玄師太連連叩首,姿態做到了十足。
這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既肯定了蘇清雪“匡扶正道”的動機,又坐實了她與厲九幽動了手的事實,最後將厲九幽的死歸於“不幸”和“意外”。
他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還順帶把蘇清雪捧上了一個“正道楷模”的高台。
靜玄師太是何等人物,修行數百年,這點話術裡的彎彎繞繞,她一聽便明。
這小子,是在拿她天水宗當槍使,把所有責任都推了過來。
但偏偏,蘇清雪是她最看重的弟子,天水令也確實在對方手上。
她若是否認,便是打了蘇清雪的臉,也讓天水宗落下一個敢做不敢當的名聲。
靜玄師太的臉色冷了下去。
她看著地上跪著的葉歸塵,眼神裡沒有半點溫度。
“起來吧。”
她拂塵一甩,一股柔和的力道將葉歸塵托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