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宮·尚書台】
卯時三刻的晨霧尚未散儘，尚書台的銅鉦便已敲過三響。嬴祁踏過滴水的青石板，玄色王袍下擺掃過廊柱上昨夜凝結的露珠，指尖觸碰到案頭堆積的簡牘時，竹片尚帶著沁骨的涼意。殿內二十餘名尚書郎垂首侍立，燭火將他們的影子映在夯土牆上，如同被拉長的墨痕。
“代郡蝗災奏報。”嬴祁屈指叩擊案幾，聲音打破了晨寂。
左曹尚書立刻捧上一卷竹簡，竹簡末端的火漆印已被黑冰台提前驗看，裂口處還殘留著蠟油的碎渣：“回稟太子殿下，代郡郡守言，入夏以來飛蝗蔽日，三縣禾苗儘毀，流民已聚至十萬之數，恐生民變。”
嬴祁展開竹簡，目光掃過上麵密密麻麻的隸字，眉頭漸漸蹙起。代郡地處燕趙故地，本就是六國餘孽潛藏的溫床，如今天災疊加，恰是亂黨煽風點火的良機。他指尖劃過“流民已聚至十萬”幾字，竹片上突然滲出一縷極淡的血絲——那是黑冰台密探暗藏的血契標記，意為“有逆黨混入其中”。
“十萬流民……”嬴祁將竹簡擲於案上，發出“啪”的脆響，“傳孤令：開倉放糧。”
眾尚書郎皆是一怔。右曹尚書按捺不住上前一步：“殿下！關中糧倉尚要供應百萬新軍操練，若再調撥代郡，恐……”
“恐什麼？”嬴祁抬眼，眸光如冰錐般刺向那名尚書，“恐六國餘孽拿著‘大秦苛政’的幌子，將十萬流民變成十萬反兵？”他起身走到輿圖前，指尖重重點在代郡位置，“傳孤令：第一，打開代郡官倉，三日之內，務必讓每一個流民都能喝上熱粥。第二，從鹹陽調撥三千石靈米，混入賑災糧中——凡食用靈米者，其體內靈火印記將與黑冰台天網相連，逆黨一動，即刻可查。”
“靈米？”眾臣倒吸一口涼氣。那是嬴祁以靈火催熟的特殊稻種，一粒便可讓人三日不饑，更是武道入門的藥引，此前隻供軍中精銳食用。
“不夠。”嬴祁轉身，目光掃過殿內，“第三，本太子親赴代郡。”
“殿下不可！”廷尉卿急諫，“代郡乃是非之地，逆黨猖獗，萬一……”
“沒有萬一。”嬴祁打斷他，從袖中取出一枚玉符，正是前日匈奴使者被廢時所凝的“破元符”，“六國餘孽以為，憑幾場天災、幾句蠱惑，就能動搖大秦根基？他們忘了，這天下的民心，從來不是靠糧食堆出來的，是靠鐵與血，還有……”他頓了頓，掌心騰起一簇幽藍靈火，“靠讓他們看到，跟著本太子，能活得更好，更強！”
【代郡·桑乾河畔】
三日後的黃昏，嬴祁的車架抵達桑乾河畔時，十萬流民聚集的草甸上正彌漫著絕望的氣息。樹皮被啃光，草根被挖儘，不少人已餓得癱倒在地，眼看就要化作荒野枯骨。當數十輛插著“秦”字大纛的糧車出現在地平線上時，人群中先是死寂，隨即爆發出震天的哭喊。
“糧食！是秦軍送糧食來了！”
“蒼天有眼啊……”
然而，當糧車停下，士兵們開始分發摻著靈米的稀粥時，人群中突然響起幾聲尖銳的呼喊：“秦人沒安好心！這粥裡有毒！”“他們是想把我們騙去做苦力！”
隻見幾個麵色紅潤、顯然不缺糧食的漢子混在流民中，揮著手臂煽動：“兄弟們！還記得當年秦軍是怎麼屠城的嗎？跟我走，去投奔‘昌平君’大人，他會為我們做主！”
“昌平君”三字一出，頓時有數百人動搖起來，跟著那幾個漢子向河對岸的密林跑去。
“攔住他們。”嬴祁站在車轅上，聲音平靜無波。
身旁的蒙武立刻會意，摘下腰間號角吹響。刹那間，河畔草叢中突然湧出數千名身著便衣的黑冰台衛，他們行動如鬼魅，手中短刃閃著寒光，卻並非殺人，而是精準地刺向那些叛黨膝彎。片刻之間，數百名試圖逃離的流民便被儘數製住，跪在泥地裡哀嚎。
嬴祁走下車，緩步來到那些被製住的人麵前。為首的漢子還在嘶吼：“秦賊！你敢殺我嗎？我們是‘昌平君’的人！”
“昌平君？”嬴祁蹲下身，看著那漢子眼底一閃而過的狡黠，突然笑了，“你可知，真正的昌平君，早在王翦滅楚時，就被斬於蘄南？”他指尖輕點那漢子眉心，一股微弱的靈火滲入其識海，“說吧，是誰派你們來的？藏在代郡的逆黨據點，又在何處？”
那漢子渾身一震，眼神瞬間變得呆滯，如同提線木偶般開口：“是…是‘複楚社’的大祭酒…他說隻要煽動流民鬨事，就給我們百金…據點在…在代郡城西的廢棄城隍廟……”
周圍的流民看得目瞪口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神奇的手段，不用動刑，隻需一指，便能讓人吐露真言。
嬴祁站起身，目光掃過全場：“諸位可知，為何有人寧願餓死，也要阻止你們喝這碗粥？”他指向那些被製住的漢子，“因為他們是六國餘孽的狗！是想讓你們餓死，好借你們的屍骨，堆起他們複國的幻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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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揚手示意士兵繼續分發粥食：“這粥裡沒有毒，有的是大秦的靈米！隻要你們願意跟著本太子，不僅能吃飽飯，還能學武道，練強身！將來就算是匈奴的鐵騎，也休想再踏破我大秦的邊關！”
說著，他隨手招來一名麵黃肌瘦的少年，將一小把靈米塞進他手中：“吃下去。”
少年猶豫了一下，終究抵不過饑餓，將靈米吞了下去。刹那間，一股暖流從腹中升起，瞬間傳遍四肢百骸，原本虛弱的身體竟生出一股力氣，連眼睛都變得明亮起來。
“這…這是……”少年難以置信地握緊拳頭。
“這就是大秦能給你們的。”嬴祁的聲音傳遍河畔，“是安穩的生活，是強大的力量，是不再被人欺辱的尊嚴！願意跟著本太子的，喝完粥後，到那邊登記造冊，明日便開始習練武道基礎心法！不願意的，現在就可以走，去跟著那些逆黨喝西北風，或者……”
他看向那些被製住的逆黨，眼中寒光一閃：“去見閻王！”
【代郡·廢棄城隍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