藻色映歸途
葉之瀾和蕭凡的車開進東北試點村時，初春的雪還沒完全化透，路邊的積雪堆成半人高的小丘，陽光灑在上麵，反射出晃眼的光。車剛停穩，王大爺就裹著棉襖迎了上來，臉上帶著熟悉的笑容，手裡還拎著一袋凍梨：“之瀾姑娘，蕭凡，可算把你們盼來了！今年用你們教的法子，藻株冬天沒凍著，可開春融雪，倒出了新麻煩。”
兩人跟著王大爺往村裡走，路過去年改造的培養室時，發現門虛掩著，裡麵傳來低低的歎氣聲。推開門，一股潮濕的氣息撲麵而來，靠牆的培養箱敞著口，裡麵的藻株葉片上沾著白色的黴點，像撒了一層薄薄的麵粉。王大爺蹲在培養箱旁，手指輕輕碰了碰藻株，眉頭皺得緊緊的：“去年冬天裹著羊毛氈，溫度穩得很，哪想到開春融雪，牆縫裡滲進來的水把潮氣帶進來了，沒幾天藻株就長黴了。”
蕭凡拿出隨身攜帶的濕度計，放在培養室裡，屏幕上的數字很快跳到了85。“濕度太高，黴菌容易滋生。”他轉頭看向葉之瀾，兩人的目光一對上，都想起了第一次來這裡時，王大爺對著凍成冰碴的藻株發愁的模樣。葉之瀾蹲下身，仔細觀察著藻株，忽然瞥見牆角堆著一捆曬乾的烏拉草——去年冬天村民用來墊鞋的，毛茸茸的，吸水性極強。“王大爺，您家還有多餘的烏拉草嗎？”她眼睛一亮，“我們可以把烏拉草鋪在培養箱底部做除濕層，再在箱門內側加一層透氣的紗網，既能防潮，又不影響通風。”
王大爺一聽，立刻來了精神，轉身就去召集村民。蕭凡則拿出紙筆，畫出除濕層的改造示意圖，葉之瀾在一旁補充：“烏拉草要曬得再乾些，鋪的時候留些縫隙，方便潮氣散出去。”當天下午，村民們扛著烏拉草，拿著紗網，圍著培養箱忙活起來。葉之瀾教大家裁剪烏拉草，蕭凡則指導如何固定紗網，兩人配合默契，偶爾抬頭相視一笑，陽光透過培養室的窗戶灑進來，落在他們身上，暖融融的。
到了晚上，改造好的培養箱裡濕度降到了60，藻株葉片上的黴點也不再擴散。王大爺特意煮了酸菜火鍋，邀請兩人去家裡吃飯。鍋裡的酸菜咕嘟咕嘟冒著泡，散發著濃鬱的香味，王大爺給兩人碗裡夾著肉，笑著說：“今年用藻株淨化的水醃的酸菜，在鎮上的超市賣得可好了，比往年多賺了不少錢。”葉之瀾喝了一口熱湯，心裡暖暖的——這些樸素的收獲，比任何榮譽都讓她覺得踏實。蕭凡看著她眼底的笑意，悄悄在桌子底下握住她的手，指尖傳來的溫度，讓這個初春的夜晚格外溫馨。
離開東北，兩人又輾轉去了雲南偏遠村。車子沿著盤山公路行駛，路邊的野花已經開了，五顏六色的，像撒在綠毯上的寶石。剛到村口，就看到幾個孩子圍著塑料瓶培養瓶，嘰嘰喳喳地討論著藻株的生長情況。村長遠遠地迎上來，手裡拿著一個竹編的籃子，裡麵裝著新鮮的竹筒飯：“你們可來了！去年教的舊物改造法子，村裡家家戶戶都在用，藻株長得好得很，就是雨季快來了，山上的小溪要斷流，培養液不夠用了。”
兩人跟著村長去看村裡的水源，之前用來接晨露的塑料布還鋪在地上，可最近幾天沒下雨，布上隻有薄薄一層水珠。葉之瀾看著村民家院牆上掛著的竹編背簍，忽然有了主意：“村長，咱們可以用竹簍做雨水收集器，在竹簍內壁貼一層塑料膜，底部裝一層過濾棉，這樣收集的雨水既能過濾雜質，又能儲存起來當培養液。”蕭凡在一旁補充：“再給每個塑料瓶培養瓶加個簡易的節水閥——用橡膠塞鑽個小孔，控製培養液的流速，能減少浪費。”
村長一聽，立刻讓村民們找來竹簍和塑料膜。葉之瀾教大家如何把塑料膜貼在竹簍內壁，確保不漏水；蕭凡則帶著幾個年輕村民製作節水閥，用村裡常見的橡膠塞和細鐵絲，很快就做出了樣品。傍晚時分，第一個竹編雨水收集器做好了，掛在村民家的屋簷下，夕陽照在竹簍上，泛著溫暖的光澤。孩子們圍著收集器，好奇地問東問西，葉之瀾耐心地給他們講解，蕭凡則拿著相機，拍下這溫馨的一幕，打算以後放進博物館的展櫃裡。
當晚，兩人坐在村口的老槐樹下，村長給他們泡了一壺當地的普洱茶。茶香嫋嫋，遠處傳來孩子們的嬉笑聲，葉之瀾靠在樹乾上，輕聲說：“以前總覺得技術落地就完成任務了，現在才發現，定期回訪也很重要，得讓技術真正紮根在村裡。”蕭凡握住她的手，點頭道：“以後我們每半年就來一次，看看這裡的藻株，也看看這些可愛的村民。”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兩人在雲南待了還不到三天，蕭凡的手機就響了，是農業局打來的緊急電話——長江中遊某支流因上遊化工廠偷排，水體被汙染，出現了未知毒素，河裡的魚大量死亡，村民們不敢用河水灌溉，莊稼眼看著就要枯死。“情況緊急，你們能不能立刻趕過去？”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焦急。葉之瀾和蕭凡對視一眼，立刻收拾行李，跟村長道彆。村長把竹筒飯裝進袋子裡，塞給他們：“路上吃，注意安全，等你們解決了問題，再回來嘗嘗我們新種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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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幾個小時後，兩人抵達了長江支流旁的村莊。剛下車，就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河水呈淺橙色，岸邊飄著翻著肚皮的死魚，幾個村民蹲在河邊，臉上滿是愁容。村民張嬸看到他們，快步走過來，抹著眼淚說：“我們世世代代靠這條河吃飯，現在水變成這樣，地裡的麥子快渴死了，孩子們也不敢再去河邊玩了。”
蕭凡立刻拿出便攜檢測儀器，采集了水樣。檢測結果出來後，他的臉色沉了下來：“水裡除了重金屬，還有鄰苯二甲酸酯——一種化工塑料添加劑，常規的吸附劑根本沒辦法去除。”葉之瀾在村裡走訪時，看到村民家的池塘裡長著大片水葫蘆，綠油油的，開著紫色的小花。她忽然想起之前在資料裡看到過，水葫蘆能吸附水中的有機物，說不定能派上用場。“張嬸，您能幫我采些水葫蘆嗎？我想試試用它來淨化水質。”
張嬸立刻召集村民，劃著小船去池塘裡采水葫蘆。蕭凡則在臨時搭建的實驗室裡，準備提取藻株多糖；葉之瀾把采來的水葫蘆清洗乾淨，切碎後放進榨汁機裡，提取出綠色的汁液。兩人嘗試著將水葫蘆汁液和藻株多糖按不同比例混合，一次次檢測淨化效果。連續兩天兩夜，他們隻睡了四個小時，眼睛裡布滿血絲，可看到水樣中的鄰苯二甲酸酯含量一點點下降，心裡都充滿了希望。
可就在第三天早上，意外發生了。張嬸的孫子小寶，趁大人不注意，偷偷喝了一口未淨化的河水，沒過多久就開始嘔吐、肚子疼。張嬸抱著小寶，急得直哭：“都怪我沒看好孩子，這可怎麼辦啊！”葉之瀾看著臉色蒼白的小寶，心裡充滿了自責，眼圈瞬間紅了。蕭凡走過來，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彆著急，我們加快速度，今天一定能調試出合格的淨化劑。”
兩人重新投入實驗，蕭凡調整著水葫蘆汁液和藻株多糖的配比，從11調到32，終於在傍晚時分，水樣檢測顯示鄰苯二甲酸酯含量降至安全標準。他們立刻帶著淨化劑去河邊，搭建起多級淨化池——第一級用水葫蘆吸附大顆粒雜質，第二級加入複合淨化劑分解毒素，第三級用活性炭過濾殘留物質。當清澈的河水從淨化池的出口流出時，村民們激動地歡呼起來，有人甚至舀起一捧水，當場喝了下去：“是以前的味道！咱們的河又乾淨了！”
張嬸抱著已經好轉的小寶，拉著葉之瀾和蕭凡的手，不停地道謝。村民們還特意放起了鞭炮，鞭炮聲在河邊回蕩，像是在慶祝河流的重生。當晚，村民們準備了豐盛的晚飯，桌子上擺滿了用淨化後的河水做的菜，大家圍著兩人，說著感謝的話，氣氛熱鬨又溫馨。
解決了長江支流的危機後，兩人終於踏上了回北京的路。飛機上，葉之瀾靠在蕭凡的肩膀上，看著窗外的雲層，輕聲說：“這次回去，我們把東北的烏拉草除濕層、雲南的竹編雨水收集器，還有長江的水葫蘆淨化劑樣本，都放進博物館吧，讓更多人看到這些技術是怎麼幫到村民的。”蕭凡點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巧的盒子，打開後，裡麵是一枚用透明樹脂包裹著小株藻株的吊墜：“等博物館的新展品布置好，我們就去北極。而且，這個吊墜，我想戴在你脖子上——每去一個地方，我們就加一株藻株進去，等掛滿了，我們就結婚。”
葉之瀾接過吊墜，眼眶瞬間濕潤了。她把吊墜戴在脖子上，冰涼的樹脂貼著皮膚，卻讓她覺得格外溫暖。“好，”她輕聲說，“我們一起去北極，一起看著藻色漫過更多的地方，一起讓每一條河、每一片海，都永遠清澈。”
回到北京後，兩人第一時間去了藻株技術博物館。他們把東北的烏拉草、雲南的竹編雨水收集器、長江的水葫蘆樣本一一布置好，還在旁邊配上了當地村民的照片和故事。開展那天，之前合作過的埃琳娜、卡瑪、盧卡斯都通過視頻連線送來祝福，屏幕裡，盧卡斯舉著自己種的藻株，興奮地說：“之瀾姐姐，蕭叔叔，我種的藻株長得可好了，以後我也要像你們一樣，幫大家淨化水！”
葉之瀾看著屏幕裡的盧卡斯，又看了看身邊的蕭凡，心裡滿是幸福。博物館裡，來自世界各地的展品在燈光下泛著光，東北的羊毛氈、秘魯的羊駝毛圍巾、巴厘島的海草吸附膜、長江的水葫蘆樣本……每一件展品背後，都藏著一段溫暖的故事，都藏著她和蕭凡並肩走過的足跡。
就在這時，蕭凡的手機收到了挪威環保組織的郵件，郵件裡附帶著北極圈的照片——冰川下的河流泛著渾濁的光，當地原住民正拿著水樣，期盼著他們的到來。蕭凡把郵件遞給葉之瀾，兩人相視一笑。“準備好吧，”蕭凡說，“我們的下一站，北極。”
葉之瀾摸著脖子上的藻株吊墜，看著博物館裡那些象征著希望的綠色展品，用力點了點頭。她知道，未來還有很多挑戰在等著他們，可隻要和蕭凡並肩在一起，就沒有解決不了的難題。而那些散落在世界各地的藻色，也會像一條溫暖的紐帶，將不同地域、不同膚色的人們連接在一起，共同守護著這個藍色的星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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