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拉篇：潮聲裡的新生約定
午後的熱風裹著紅樹林的濕潤氣息，從實驗室敞開的窗戶漫進來。葉之瀾正低頭整理樹皮提取物的配比表，筆尖剛劃過“150稀釋度適配淺灘汙染”的字樣，就聽見院門外傳來一陣熱鬨的腳步聲——卡魯爺爺帶著五六個村民來了，每人手裡都提著自家編的藤筐，筐裡裝著剛采摘的羅望子果和野芒果。
“姑娘，小夥子，我們來學用那個‘樹汁噴霧’啦！”卡魯爺爺嗓門洪亮，布滿皺紋的臉上堆著笑，指了指蕭凡放在牆角的金屬噴霧器，“昨天聽盧卡斯說，這東西能把黑水變清，我連夜把下遊打魚的老夥計都叫來了。”
葉之瀾放下筆，慢慢站起身——今天她特意穿了蕭凡找當地裁縫做的寬鬆棉裙，腹部還不太明顯，但行動時已下意識放慢了速度。蕭凡立刻走過來，悄悄扶了扶她的胳膊，轉頭對村民們笑道：“大家先坐，我們先講用法，再去下遊實操，保證每個人都能學會。”
盧卡斯早已搬來幾張木凳，還在桌上擺了提前分裝的提取物樣品——每個透明小瓶上都貼著彩色標簽，紅色代表高濃度適配暗管破裂處），藍色代表中濃度用於攔汙壩周邊），黃色代表低濃度噴在淺灘水草區）。“這個標簽顏色和河裡的汙染程度對應，紅色的要兌水10倍，藍色兌水20倍，黃色兌水50倍，就像泡茶一樣，濃了淡了都不行。”盧卡斯舉著小瓶，用當地語言耐心解釋，偶爾還穿插幾句玩笑，“要是兌錯了，魚蝦可就不‘喝’啦。”
村民們聽得認真，有人掏出隨身攜帶的炭筆，在棕櫚葉上畫下標簽的樣子；有人則湊到噴霧器旁，輕輕撫摸著金屬噴嘴，眼裡滿是好奇。葉之瀾坐在一旁，看著蕭凡演示如何組裝噴霧器——他特意放慢了動作，將進液管、壓力泵、噴嘴的安裝步驟拆成三步，每一步都停頓幾秒，確保所有人都看清楚。
“最重要的是噴的時候要順著水流方向，”蕭凡拿起組裝好的噴霧器，往裡麵倒入稀釋好的藍色提取物，“這樣藥物能跟著水流擴散，覆蓋範圍更廣，也不會傷到紅樹林的氣生根。”他一邊說，一邊走到院外的空地上，對著遠處的灌木叢按下壓杆——細密的霧狀水珠均勻灑落在葉片上，陽光下像撒了一層碎銀。
卡魯爺爺第一個上前嘗試。他接過噴霧器，按照蕭凡教的步驟壓了壓泵，卻因為力氣太大，噴出的水霧濺到了自己的衣角。蕭凡連忙上前調整他的手勢：“爺爺，手腕輕輕用力就好，就像給玉米苗澆水那樣，溫柔點。”卡魯爺爺試著調整了力度，果然噴出了均勻的水霧，他高興得像個孩子，舉著噴霧器在空地上走了一圈，嘴裡還念叨著：“好東西！好東西！以後下遊的魚就能回來了。”
等所有村民都學會了基本操作，太陽已經西斜。蕭凡和葉之瀾決定帶著大家去下遊的淺灘實操，盧卡斯則負責提著剩餘的提取物樣品，還特意帶上了水質檢測試紙——他想讓村民們親眼看到汙染的變化。
一行人沿著庫內內河的岸邊走，夕陽將水麵染成橘紅色，岸邊的紅樹林氣生根在水中投下長長的影子。走到昨天卡魯爺爺發現暗灰色河水的地方，葉之瀾停下腳步，示意蕭凡取來水樣。蕭凡用試管舀了一點河水，滴在檢測試紙上，試紙很快變成淺橙色——d值雖然還超標，但比昨天的深紅色已經好了很多。
“大家看，現在的水比昨天乾淨些了，但還需要噴藥。”蕭凡舉起試紙，對村民們說，“我們先噴藍色提取物，三天後再來測，就能看到更明顯的變化。”
村民們立刻行動起來。有人負責稀釋提取物，有人負責噴灑，卡魯爺爺則帶著兩個年輕小夥，在淺灘處插上竹竿，標記出需要重點噴灑的區域。葉之瀾坐在岸邊的一塊大石頭上，看著忙碌的人群，忽然覺得心裡暖暖的——這些村民世代依賴庫內內河生存，他們對河流的珍視，比任何實驗數據都更有力量。
蕭凡噴完一片區域，走過來坐在葉之瀾身邊，從口袋裡掏出一顆洗乾淨的野芒果，遞到她手裡：“剛才村民給的，嘗嘗甜不甜。”葉之瀾咬了一口，果肉細膩，甜中帶著一絲微酸，正好緩解了午後的口乾。“你看他們多積極，”她指了指正在互相幫忙調整噴霧器的村民，“隻要教會他們方法，治理就會快很多。”
蕭凡點點頭，目光落在她的腹部，輕聲說：“等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們就去維多利亞湖。盧卡斯說，那邊的村民已經在等我們了，他們的稻田因為水華，今年收成可能會受影響。”
葉之瀾心裡一緊——她昨天查過資料，維多利亞湖周邊有數十萬農戶靠種植水稻和捕魚為生，水華不僅會導致魚蝦死亡，還會汙染灌溉用水，影響農作物生長。“希望紅樹林的提取物也能對水華有用，”她輕聲說，“不過水華是化肥殘留導致的，和礦物油汙染不一樣，可能需要調整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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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可以先帶一些紅樹林樹皮樣本過去，到了那邊再做實驗。”蕭凡握住她的手，指尖輕輕摩挲著她的指腹，“你放心，到了維多利亞湖，我會安排好一切，不會讓你累著。”
就在這時，遠處忽然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盧卡斯抬頭望去，皺起了眉頭：“是礦場的人，他們來乾什麼？”
眾人循聲看去，隻見兩輛摩托車停在岸邊，礦場的經理帶著兩個工人下了車，手裡還拿著一個文件夾。“蕭先生，葉小姐，”經理臉上堆著不自然的笑，遞過文件夾，“這是我們礦場的整改方案，想請你們過目一下。”
蕭凡接過文件夾，翻開一看，裡麵寫著“更換輸油管、安裝廢水處理設備”等內容，但具體的整改時間和負責人卻模糊不清。“你們的方案裡沒有明確的時間節點，”蕭凡皺起眉，“而且上次你們說會派專業人員來修輸油管，到現在還沒來。”
經理的笑容僵了一下，連忙解釋：“最近雨季快到了，修路不方便，專業人員要等下周才能來。我們這次來，是想請你們再寬限幾天，我們一定會儘快整改。”
葉之瀾看了一眼岸邊的水樣，心裡清楚礦場可能在拖延時間。她站起身，走到經理麵前，語氣平靜卻堅定：“我們可以等，但河流不能等。如果下周你們還不整改，我們會把檢測報告交給當地環保部門，到時候就不是寬限幾天的問題了。”
經理臉色變了變，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好，我們一定儘快，下周之前肯定完成輸油管的維修。”說完，他匆匆收起文件夾，帶著工人騎上摩托車離開了。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卡魯爺爺歎了口氣：“這些人總是說話不算數，我們得盯著他們才行。”
蕭凡點點頭：“接下來幾天，我會每天去礦場附近查看，確保他們真的在整改。”他轉頭看向葉之瀾，眼裡滿是擔憂，“不過這樣一來，可能沒時間陪你準備去維多利亞湖的東西了。”
葉之瀾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我可以自己準備，盧卡斯也能幫我。你放心去盯著礦場，這裡的事情不解決好，我們去了維多利亞湖也不安心。”
當天晚上，實驗室裡的燈光亮到很晚。葉之瀾坐在桌前，整理著紅樹林樹皮提取物的實驗數據，蕭凡則在一旁繪製礦場周邊的巡查路線圖。盧卡斯端來一碗熱乎的玉米粥，放在葉之瀾麵前：“葉姐，你今天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吧，數據明天再整理也不遲。”
葉之瀾接過粥，喝了一口，溫暖的感覺從胃裡傳到心裡。“沒事，我想儘快把數據整理好，萬一到了維多利亞湖需要調整配方，也能有參考。”她抬頭看向蕭凡，發現他還在對著地圖發呆，“你在想什麼？”
蕭凡抬起頭，指著地圖上的一個紅點：“這裡是礦場的廢水處理池，我懷疑他們可能在偷偷排放未處理的廢水。明天我想去那裡看看，不過那裡離岸邊有點遠，可能需要走很久。”
葉之瀾放下碗，走到他身邊，看著地圖：“我和你一起去，正好也想看看那邊的紅樹林生長情況。”
“不行，那邊的路不好走，全是泥地，你懷著孕，太危險了。”蕭凡立刻反對，“我自己去就好，很快就回來。”
葉之瀾知道他的脾氣，也不再堅持，隻是輕聲說：“那你一定要小心，帶上對講機，有什麼情況隨時跟我聯係。”
蕭凡點點頭，握住她的手：“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也會照顧好你們娘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