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動作極其舒緩,仿佛在拂去一粒塵埃。指尖修長,指向葉玫劍身後那片空無一物的幽暗虛空——正是剛才那致命一擊襲來的方向。
沒有吟唱,沒有靈光爆發。
隨著他指尖輕點,那片虛空無聲地扭曲了一下。
緊接著,一個模糊的、由純粹陰影構成的輪廓,極其突兀地在那片扭曲的空間中“擠”了出來!那輪廓像是一個披著厚重鬥篷的人形,沒有五官,隻有一片純粹的、不斷翻湧蠕動的黑暗。它似乎想掙紮,想再次融入虛空,但周圍的空間如同凝固的水晶,將它死死禁錮在原地,動彈不得。
陰影輪廓劇烈地扭曲、波動,散發出極度不甘和怨毒的意念波動,無聲地衝擊著這片死寂的空間。
神秘人——星樞,那雙蘊含星河流轉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波瀾。他靜靜地看著那掙紮的陰影輪廓,如同看著一隻在琥珀中徒勞振翅的飛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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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開口了。聲音平靜,溫和,如同在陳述一個亙古不變的真理,每一個字卻都清晰地穿透了湮滅罡風的嗚咽,烙印在葉玫劍的靈魂深處:
“世人畏你如蛇蠍,稱你為‘荊棘災厄’,視這玫瑰為滅絕生機的詛咒。”他微微停頓,目光終於從陰影輪廓轉向葉玫劍,那雙星辰之眸仿佛穿透了她的皮囊,直視著她體內那蟄伏的、妖異的玫瑰本源。
“卻不知…”
他的聲音依舊平靜,卻帶著一種足以顛覆乾坤、重塑認知的絕對力量。
“…此乃創世之初,孕化萬物的‘世界之蕊’。”
星樞的話語如同億萬星辰在葉玫劍意識深處轟然炸開,每一個字都帶著顛覆乾坤的重量,將她過往十七年構築的世界觀碾得粉碎。
荊棘災厄?世界之蕊?
那帶來無儘痛苦、冰封萬物、被視為不祥詛咒的力量,竟有著如此神聖而恐怖的源頭?創世之初?孕化萬物?
荒謬!這念頭本能地衝撞著她的理智。她感受過那力量的冰冷與暴虐,它吞噬生機,凍結靈魂,怎可能是孕育生命的本源?可眼前這神秘人——星樞,他那雙洞悉一切、漠視時空的星辰之眸,他舉手投足間輕易湮滅那恐怖陰影刺客的絕對力量,以及這株在絕對死寂中汲取冰寒、散發星輝的奇異植物……這一切都在無聲地佐證著那驚世駭俗的斷言。
“不……”葉玫劍喉嚨乾澀,嘶啞的聲音帶著劇烈的顫抖,“這不可能……它帶來毀滅!它冰封了我的同門,它讓我……”
“毀滅?”星樞的聲音依舊平靜,如同亙古流淌的星河,不起波瀾。他微微側首,目光再次落在那株緩慢旋轉的“星辰草”上。“你看它,汲取這凍結萬物的冰寒之力,化作自身流轉的星輝。此乃生。冰淵寒力,於它是滋養,於你口中被冰封之人,則是死劫。力量本身,何曾有善惡?”
他的話語如同冰冷的鑿子,敲打著葉玫劍僵化的認知。“你所見的‘毀滅’,不過是這‘世界之蕊’力量億萬分之一碎片的外泄,是你孱弱的軀體與意誌,無法承載其浩瀚本質,無法理解其運行法則,所產生的失控與扭曲。如同稚子揮舞神兵,傷己傷人,豈是神兵之罪?”
“碎片?”葉玫劍捕捉到這個詞,心臟猛地一縮。她體內那如同跗骨之蛆、隨時可能爆發的恐怖力量,竟然……隻是一個碎片?
“不錯。”星樞的視線轉回她身上,仿佛穿透了她的血肉骨骼,直視著那蟄伏在她靈魂深處的猩紅本源。“完整的‘世界之蕊’,乃是宇宙開辟之初,混沌孕育的第一縷生機法則,是塑造萬界、賦予生命形態的本源之力。你體內的,不過是在時空亂流中崩解、失落的一絲微末殘響,沾染了此界駁雜的怨念與恐懼,被你們的認知扭曲成了‘荊棘詛咒’。”
一絲殘響……便足以冰封整個演武場,讓她成為宗門流放的魔種?葉玫劍感到一陣眩暈般的荒謬和深入骨髓的寒意。她看著自己蒼白、布滿細小血痕的手掌,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具軀殼裡潛藏的怪物。
“為什麼……是我?”這是她此刻最深的疑惑,也是最深的恐懼。為什麼這所謂的世界之蕊碎片,會選中她?
“宿命?機緣?”星樞眼中星河流轉,帶著一絲難以捉摸的深邃,“亦或是……你靈魂深處,有著連你自己都未曾察覺的,與這‘創生之核’的微弱共鳴?荊棘玫瑰選擇宿主,絕非偶然。它渴望的,是能夠真正理解它、駕馭它,而非僅僅被它吞噬或恐懼它的容器。”
容器?葉玫劍咀嚼著這個詞,苦澀彌漫口腔。原來在宗門眼中是魔種,在這神秘存在眼中,也不過是個不夠格的容器。
“那……剛才那東西?”葉玫劍的目光艱難地轉向那片被凝固的虛空,陰影輪廓仍在無聲地劇烈掙紮,散發出令人作嘔的怨毒與冰冷,“它是什麼?為什麼要殺我?”那純粹的、抹殺一切的殺意,讓她回想起來仍心有餘悸。
星樞的目光終於落在那被空間禁錮的陰影輪廓上,如同看一件死物。
“‘蝕影’。”他淡淡吐出兩個字,帶著一種宣告終結的意味,“依附於毀滅與混亂的暗影生物,以吞噬生機和恐懼為食。它們如同宇宙陰影中的蛆蟲,對‘世界之蕊’的氣息——無論是完整的本源,還是破碎的殘片——都擁有近乎本能的、貪婪的渴求與極致的憎惡。因為創生之力,是它們存在的絕對克星。”
“它們感知到你體內殘蕊的氣息,如同嗅到血腥的鯊魚。你的流放,踏入這片被上古禁製削弱了世界屏障的冰淵絕域,對它們而言,無異於一場……盛宴的開場。”星樞的語氣裡,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極淡的、近乎嘲弄的冷意。
盛宴?葉玫劍渾身冰涼。她以為永寂冰淵的罡風和嚴寒已是煉獄,卻不知暗處還有更恐怖的獵食者,將她視為盤中餐!
“那它……”葉玫劍看著那掙紮的蝕影,一股寒意從脊椎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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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樞沒有再言語。他對著那被禁錮的蝕影,再次抬起了手。這一次,動作依舊輕描淡寫,隻是五指微微向內,做了一個虛握的姿勢。
沒有光芒,沒有巨響。
那片被凝固的空間,連同其中劇烈掙紮的陰影輪廓,如同被投入一個無形的、絕對黑暗的奇點,猛地向內坍縮!
蝕影的掙紮瞬間達到了頂點,無聲的尖嘯意念如同實質的衝擊波瘋狂擴散,充滿了極致的痛苦與恐懼!然而,一切掙紮在星樞那看似隨意的虛握下,都顯得如此徒勞可笑。
空間坍縮成一個無限小的點,然後——
徹底湮滅。
沒有留下絲毫痕跡,沒有能量逸散,仿佛那陰影怪物連同那片空間本身,從未存在過。隻有湮滅罡風依舊嗚咽著刮過,填補了那短暫的、令人心悸的死寂真空。
葉玫劍的呼吸徹底停滯了,瞳孔因極致的震撼而收縮。抹殺!絕對的、徹底的抹殺!在那股力量麵前,蝕影如同塵埃般微不足道。她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星樞所擁有的,是淩駕於她所有認知之上的、近乎神隻的力量。
星樞緩緩放下手,仿佛隻是拂去一粒塵埃。他轉向葉玫劍,星辰般的眼眸再次落在她身上。
“恐懼嗎?”他問道,聲音平靜無波。
葉玫劍的牙齒在打顫,不僅僅是冰寒,更是源於靈魂深處的戰栗。她艱難地點了點頭。
“恐懼是本能,是弱者麵對未知與毀滅時最後的壁壘。”星樞的聲音如同冰冷的玉石碰撞,“但在這冰淵,在這被蝕影窺伺的絕地,恐懼隻會加速你的死亡,成為滋養它們的餌食。”
他向前邁了一步,深藍的袍角在死寂的冰麵上紋絲不動,卻帶起一種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壓迫感。
“葉玫劍,你的宗門視你為災厄,將你流放至此自生自滅。蝕影視你為獵物,欲將你分食殆儘。”他停頓了一下,星辰之眸中仿佛有億萬光年外的冷光在閃爍。
“那麼,你呢?”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如同九天之上的驚雷,直接劈入葉玫劍混亂的心神:
“你是甘願做那被詛咒纏繞、在恐懼中等待被撕碎的‘容器’?”
“還是……”星樞的目光銳利如劍,仿佛要剖開她靈魂最深處的怯懦與不甘,“…拿起這柄名為‘世界之蕊’的劍,斬斷荊棘,刺破這囚籠你的宿命與冰淵?”
“拿起它?”葉玫劍的聲音嘶啞而破碎,帶著自嘲的絕望,“我連控製它不傷害身邊的人…都做不到!它隻會帶來冰封和毀滅!”蘇婉被冰封半身、同門化為冰雕的畫麵再次撕裂她的腦海。
“毀滅,是因為你恐懼它,抗拒它,如同恐懼你自身的血脈與呼吸!”星樞的聲音陡然變得嚴厲,如同寒冰風暴,“你從未嘗試去理解它,去感受它真正的韻律!你隻看到了它失控的表象,便如世人般給它貼上‘詛咒’的標簽,將自己囚禁在恐懼的牢籠!”
他伸出手指,並非指向葉玫劍,而是指向她腳下那片光滑、死寂、蘊含著億萬載極寒之力的玄冰。
“感受它!”
隨著星樞低沉的話語,一股無形的意念波紋瞬間擴散開來,並非攻擊,更像是一種引導,一種共鳴的邀請。這股意念精準地穿透了葉玫劍手腕腳踝上禁錮鎖鏈的封鎖,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輕輕觸碰到了她體內那沉寂的、猩紅的荊棘玫瑰本源!
嗡——!
仿佛沉睡的火山被驟然喚醒!一股遠比在演武場時更加狂暴、更加原始、更加冰冷的洪流,猛地從葉玫劍靈魂深處炸開!不再是之前那種失控的宣泄,而是一種被強行喚醒、帶著古老怒意的咆哮!
“呃啊——!”
葉玫劍發出一聲痛苦的嘶鳴,身體劇烈地弓起,如同被無形的巨錘砸中!猩紅的光芒瞬間從她每一個毛孔中噴薄而出,不再是虛影,而是凝實如血的妖異火焰!光芒所及之處,腳下的玄冰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聲,瞬間被染上一層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暗紅冰晶!無數細小的、帶著尖銳倒刺的玫瑰藤蔓虛影在她周身狂亂舞動,如同失控的毒蛇!
冰冷!極致的冰冷!仿佛連她的思維、她的靈魂都要被凍結!毀滅的欲望如同潮水般衝擊著她的理智堤壩!
“抗拒它!恐懼它!你就永遠被它奴役!”星樞冰冷的聲音如同利刃,刺穿她痛苦的屏障。
“不……”葉玫劍的意識在狂暴的力量和刺骨的冰寒中沉浮,幾乎要被徹底淹沒。放棄吧……毀滅吧……一個聲音在她心底誘惑著。這樣,就再也不用承受這痛苦,再也不用麵對那絕望的流放,再也不用擔心傷害他人……
就在意識即將徹底沉淪的刹那——
蘇婉絕望的眼神,無聲的口型“活下去!”如同最後一點星火,在無邊的黑暗冰海中驟然亮起!
活下去!
不是為了被詛咒吞噬!不是為了在流放地腐爛!更不是為了成為蝕影的口糧!
一股源自生命最本能的、無比倔強的意誌,如同被巨石壓住的幼芽,瘋狂地頂開沉重的絕望與恐懼,從她破碎的心底最深處,迸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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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葉玫劍猛地抬起頭,發出一聲不似人聲的、充滿了痛苦與不屈的尖嘯!她不再試圖壓製那狂暴的猩紅洪流,而是將殘存的所有意誌,所有的不甘,所有的憤怒,所有的求生欲,全部孤注一擲地、狠狠地“撞”向那咆哮的玫瑰本源!
不是掌控,不是駕馭!是野蠻的、不顧一切的碰撞!是靈魂對力量的宣戰!
“給我……停下!!!”
意念如同燃燒的隕石,狠狠砸入猩紅的怒濤!
不可思議的一幕發生了。
那狂舞的猩紅光芒猛地一滯!狂暴舞動的荊棘藤蔓虛影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攥住,瞬間繃直!葉玫劍周身噴薄的毀滅氣息,出現了極其短暫的、微不可察的凝滯!
就是這億萬分之一刹那的凝滯!
星樞眼中星河驟然一亮!他的手指對著葉玫劍腳下那片被猩紅冰晶覆蓋的區域,淩空一劃!
一道無形無質、卻蘊含著某種至高規則的“線”,瞬間烙印在冰麵之上!
嗡!
被葉玫劍體內失控力量侵蝕的暗紅冰晶區域,猛地爆發出前所未有的刺目光芒!不再是毀滅的猩紅,而是呈現出一種奇異的、帶著金屬質感的玫瑰金色!無數更加複雜、更加玄奧的玫瑰符文在冰晶中瘋狂流轉、凝結!
一股沛然莫禦的吸力,從那片玫瑰金色的冰晶中爆發出來!如同一個無形的漩渦,瞬間攫住了葉玫劍體內狂暴宣泄的荊棘玫瑰之力!
“呃!”
葉玫劍感覺身體猛地一空!那幾乎要將她撐爆、將她靈魂凍結的狂暴洪流,如同決堤的洪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瘋狂地湧向她的雙腳,湧入那片被星樞刻下烙印的冰麵!
她周身狂舞的猩紅光芒和荊棘藤蔓虛影,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拉扯著,急速地回縮、收斂,最終化作無數道細密的、如同活物般的玫瑰金紋路,在她裸露的皮膚上蔓延、隱現!尤其是她的雙手和小臂,那紋路最為密集,如同古老神秘的刺青,帶著一種妖異而強大的力量感。
腳下的冰麵,那一片玫瑰金色的區域,光芒漸漸內斂,最終凝固成一朵直徑丈許、精美絕倫、栩栩如生的巨大冰雕玫瑰!花瓣層疊綻放,每一片都蘊含著凍結靈魂的恐怖寒意,卻又流轉著金屬般冷硬的玫瑰金色澤,散發著一種矛盾而強大的美感。
風暴平息了。
葉玫劍脫力般單膝跪地,雙手撐在冰冷的玫瑰冰雕上,劇烈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燒肺腑的痛楚。汗水早已浸透又被凍結,化作冰屑簌簌落下。但體內那撕裂般的狂暴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度的虛弱,以及……一種前所未有的、冰冷而沉重的“存在感”。她能清晰地“感覺”到,那股名為“世界之蕊”的力量,如同一條被暫時安撫、卻依舊冰冷危險的巨蟒,蟄伏在她的血脈深處,纏繞在她的骨骼之上。皮膚上那些若隱若現的玫瑰金紋路,傳來陣陣冰涼而堅韌的觸感。
她抬起頭,望向星樞。眼中充滿了劫後餘生的茫然,以及深深的震撼。
星樞靜靜地站在那裡,深藍的袍服在罡風中依舊紋絲不動。他看著葉玫劍手上隱現的玫瑰金紋路,看著腳下那朵巨大的、散發著恐怖寒意的冰雕玫瑰,星辰般的眼眸中,掠過一絲極淡的、難以言喻的微光,仿佛億萬星辰中某一顆的明滅。
“看,”他的聲音恢複了之前的平靜,卻帶著一種洞穿迷霧的力量,“當你不再恐懼,當你以意誌直麵它的本質,哪怕隻是最野蠻的碰撞,它亦會回應你。毀滅的儘頭,亦可塑形。”
他緩緩抬起手,指向葉玫劍,指尖仿佛凝聚著整個冰淵的寒意與死寂。
“這永寂冰淵,是絕地,亦是你的熔爐。”
“這湮滅罡風,是刮骨鋼刀,亦是淬煉你意誌與體魄的磨石。”
“那無窮無儘的蝕影,是索命的惡鬼,更是你磨礪這‘世界之蕊’鋒芒的試劍石!”
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宣告般烙印在葉玫劍的心神之上:
“想活下去?想掌控這力量?想走出這冰淵,去質問那些流放你的人?”
星樞的目光銳利如冰錐,刺破葉玫劍所有的迷茫與虛弱。
“那就拿起你的‘劍’!”
“在這死亡的絕域裡,在這永恒的冰寒中…”
“…活下來,變強!”
時間在永寂冰淵失去了刻度,隻有永恒的灰暗、刺骨的冰寒和無休止的湮滅罡風,成為葉玫劍唯一的參照。
星樞並未離開,但也並未給予葉玫劍任何直接的庇護或細致的教導。他如同一個冷漠的觀測者,大部分時間都靜立於那株緩慢旋轉的“星辰草”旁,身影仿佛融入了那片幽藍的冰壁,氣息縹緲得如同不存在。隻有葉玫劍遭遇真正的生死危機時,那雙蘊含星河流轉的眼眸才會投來淡漠的一瞥,或者,一道無形的規則之線無聲掠過,將那潛藏於陰影中撲出的蝕影瞬間抹除。
葉玫劍明白了,他給予的,隻是一個殘酷的“機會”。活下去,變強——這句話的背後,是血淋淋的叢林法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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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腕腳踝上的禁錮鎖鏈沉重無比,不僅壓製她微弱的靈力,更拖慢她的行動。這成了她最初的磨刀石。
她拖著鎖鏈,在光滑如鏡、堅硬逾鐵的玄冰上艱難跋涉。罡風如同億萬把無形的銼刀,永不停歇地刮擦著她的身體。單薄的宗門服飾早已襤褸不堪,裸露的皮膚上布滿了新舊交疊的血痕和凍瘡。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冰渣刺入肺腑的劇痛。饑餓和乾渴如同跗骨之蛆,冰淵中沒有食物,隻有偶爾能找到的、被罡風刮落的、蘊含著微弱水靈氣和極寒之力的古老冰棱。啃食它們如同吞下刀片,帶來短暫的生機和更深的寒意折磨。
最初的幾天或許更久),她完全依靠著本能和星樞那句“活下去”的命令在支撐。身體在極寒和罡風中迅速衰弱,意識在饑餓與疲憊的夾擊下模糊不清。好幾次,她倒在冰麵上,刺骨的冰冷包裹著她,死亡的誘惑如此甜美。但每當這時,蘇婉含淚的“活下去”,宗門長老冰冷流放的判決,蝕影那純粹的殺意……這些畫麵就會交替閃現,如同燒紅的烙鐵燙醒她即將沉淪的意識。
“起來!”她在心中對自己咆哮,指甲深深摳進冰冷的玄冰裡,留下帶血的指痕。
她開始嘗試主動去“感受”體內那股蟄伏的、冰冷而沉重的力量——世界之蕊的碎片。星樞的話如同魔咒在她腦中回響:“理解它,感受它的韻律。”
這無異於與虎謀皮。每一次她嘗試將意念靠近那蟄伏的玫瑰本源,都會引發劇烈的排斥和反噬,冰冷的暴虐氣息衝擊著她的心神,皮膚下的玫瑰金紋路灼熱發亮,帶來撕裂般的痛楚。她一次次被震得口鼻溢血,意識昏沉。
但她沒有放棄。每一次失敗,下一次她便凝聚更強的意誌,如同愚公移山,一點點地、笨拙地去觸碰那冰冷的核心。痛苦是唯一的老師,失敗是唯一的教材。她逐漸學會在痛苦中保持一絲清明,在力量反噬的狂暴中找到那極其短暫、稍縱即逝的“間隙”。
第一次主動引動力量,是在被三隻形如扭曲冰蝠、散發著惡臭寒氣的蝕影圍攻時。恐懼讓她本能地想要逃避,但鎖鏈限製了她的速度。退無可退!死亡的威脅瞬間壓倒了所有對力量的恐懼。
“啊——!”
她嘶吼著,將所有的絕望與不甘,狠狠撞向體內那冰冷的源頭!意念不再是試探,而是命令!
嗡!
皮膚上的玫瑰金紋路驟然亮起!一股遠比她嘗試時更強大的冰冷洪流瞬間爆發,卻不再是無序地噴薄,而是帶著一絲她無法理解、卻本能引導的“方向”,順著她的手臂,狠狠轟擊在她麵前的冰麵上!
轟隆!
一聲沉悶的巨響。不再是冰封,而是如同巨錘砸擊!她麵前堅硬的玄冰地麵猛地炸開一個數尺深的坑洞,無數鋒利的冰晶碎片如同霰彈般激射而出!那三隻撲到近前的冰蝠蝕影,瞬間被狂暴的衝擊力和蘊含其中的冰寒死意撕碎、凍結,化為漫天冰渣!
葉玫劍脫力地跪倒在冰坑邊緣,看著自己造成的一片狼藉,劇烈喘息。手臂上灼熱的紋路緩緩黯淡下去。這一次,力量沒有失控反噬她自身!她第一次,主動地、有目的地使用了這股力量!雖然粗暴,雖然代價是幾乎抽空了她所有的精神。
冰坑邊緣,殘留的冰晶呈現出一種黯淡的玫瑰金色,帶著她的氣息。
遠處,靜立的星樞,目光似乎在那片黯淡的玫瑰金冰晶上停留了一瞬,隨即又歸於亙古的漠然。
葉玫劍舔了舔乾裂滲血的嘴唇,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一絲微弱的、名為“希望”的火苗。她掙紮著爬過去,撿起一塊最大的、帶著玫瑰金紋路的冰晶碎片。碎片邊緣銳利如刀,觸手冰涼,卻不再像啃食古老冰棱那般帶來純粹的痛苦,反而隱隱與她體內的冰冷力量產生一絲微弱的共鳴。
她看著這塊冰刃,一個瘋狂的念頭在饑餓和求生的本能驅使下誕生。
她拖著疲憊的身體,在巨大的冰柱和冰棱間小心潛行,如同冰淵中覓食的幽靈。終於,在一處背風的冰隙外,她感應到了一股微弱但純粹的冰寒氣息——一隻形如冰蠍、尾部閃爍著幽藍毒芒的低階冰淵凶物。
屏住呼吸,將所有的恐懼壓下,將僅存的意念凝聚於手中的玫瑰金冰刃。世界之蕊的冰冷力量被艱難地、一絲絲地引導注入冰刃之中。
冰蠍似乎感應到危險,猛地轉身,幽藍的尾鉤帶著破空聲刺來!
就是現在!
葉玫劍猛地從冰隙後撲出,手中的玫瑰金冰刃帶著她全部的力氣和對生的渴望,狠狠刺向冰蠍相對柔軟的腹部!
嗤!
冰刃毫無阻礙地刺入!一股遠比普通冰寒更霸道、更滅絕生機的力量瞬間從刃尖爆發,侵入冰蠍體內!冰蠍的動作瞬間僵直,體表迅速覆蓋上一層帶著玫瑰金紋路的冰晶,連那幽藍的毒芒都被凍結!
成了!
葉玫劍拔出冰刃,看著迅速化為冰雕的獵物,劇烈喘息,眼中卻閃爍著野性的光芒。她撬開冰殼,顧不得腥臊,用冰刃切割下相對柔軟的肉質,塞入口中。冰冷的血肉帶著濃重的腥味和刺骨的寒意滑入喉嚨,卻帶來了久違的能量和熱量。雖然微薄,卻是活下去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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