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掌心鱗_源天法地之永夜之殤_线上阅读小说网 

番外篇 掌心鱗(1 / 2)

萬仞孤崖,劍閣之巔,懸於九天之上。凜冽罡風如無形巨刃,永無止息地切割著亙古不化的寒冰與冷硬的玄鐵岩。這裡是人族劍道的聖地,亦是萬妖心頭最深的寒淵。孤崖上,那座沉默如磐石的黑色宮殿,便是劍閣至尊晏無鋒的居所。殿內無燈,唯有幾縷慘淡的天光從狹窄的窗欞透入,在冰冷的地麵投下幾道模糊的光痕,更添幾分死寂般的幽邃。

殿宇深處,一人獨坐。晏無鋒。

他身著一塵不染的素白麻衣,身形挺拔如孤峰,卻透出一種難以言喻的空寂。他靜靜盤坐在蒲團上,仿佛與身下冰冷的岩石、與整座孤絕的懸峰融為了一體。最為刺目的,是他覆於眼上的那道布條。汙濁的暗紅層層浸染,如同凝固的、永不乾涸的陳舊血痕,將那雙曾洞徹幽冥、令萬妖膽寒的眼眸,永久地封禁在黑暗之中。他就那樣坐著,無聲無息,像一尊被遺忘在時光儘頭的殘破神像,又像一柄沉眠於萬載玄冰之下的絕世凶劍,收斂了所有鋒芒,隻餘下令人心悸的沉寂。

殿宇深處,陰影如墨般流淌。一道幾乎與黑暗同化的纖細身影,正無聲地緊貼著冰冷刺骨的玄鐵殿柱。熒惑,一個在劍閣陰影裡蟄伏了整整百年的名字。她的身體繃緊如一張蓄滿力量的弓弦,每一寸肌膚、每一根骨骼都在極致的隱匿術法下消融於無形,連呼吸都化為冰冷的虛無。唯有那雙眼睛,在絕對的幽暗裡,燃燒著淬煉了百年的寒焰——那是刻骨仇恨與孤注一擲的瘋狂。

她的指尖,緊握著一物。那是一根從她自身妖骨最深處剝離、以心頭精血與世間至毒之物淬煉了百年的妖刺。它通體幽暗,細若牛毫,尖端卻凝聚著一點幾乎能吞噬光線的深紫色毒芒。這是她的命,是她傾儘所有、隻為此刻的孤絕一擊。

百年屈辱,百年隱忍,無數同族在晏無鋒劍下哀嚎湮滅的慘象……這一切,在她腦海中轟然炸響,化為一股灼燒靈魂的洪流。就是現在!

一道細微到極致、幾乎被罡風撕碎的破空聲驟然響起!那根凝聚了熒惑百年修為與無儘恨意的妖刺,如同從地獄最深處射出的毒蛇之牙,精準、狠絕,不帶絲毫猶豫,刺向蒲團上那襲素白麻衣的心口要害!

噗嗤!

一聲輕響,意料之中穿透皮肉的聲音並未傳來。那根凝聚了熒惑所有力量與希望的妖刺,尖端觸碰到晏無鋒心口麻衣的瞬間,仿佛刺中了一塊亙古永存、堅不可摧的星辰玄鐵。一股沛然莫禦、冰冷森嚴的無形劍氣驟然爆發!

哢嚓!令人牙酸的碎裂聲清晰響起。

那根淬煉了百年、足以毒殺一方妖王的妖刺,竟如同脆弱的琉璃一般,在熒惑的指尖寸寸崩解!碎片四濺,尚未落地,便被那股恐怖的劍氣徹底碾磨成肉眼難見的齏粉,湮滅無蹤。那股反震之力沿著她的手臂狂湧而上,如同無數柄冰冷的鐵錘狠狠砸在她的骨頭上、臟腑裡。喉頭一甜,一股帶著濃烈腥氣的熱流猛地衝上,又被她死死咬住牙關,強行咽了回去,隻餘下唇齒間一片鐵鏽般的苦澀。

殿內死寂依舊,唯有她壓抑到極致的、紊亂的呼吸聲在空曠中顯得格外刺耳。

“你的毒,”一個平靜得毫無波瀾的聲音響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死寂。那聲音不高,卻帶著一種奇異的穿透力,仿佛能直接刺入靈魂深處,帶著冰雪的寒意,又透著萬古孤峰的漠然。“太淺。”

熒惑猛地抬頭,瞳孔驟然收縮。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看清了蒲團上那個人的狀態。那道覆目的染血布條,像一道醜陋而猙獰的傷疤,橫亙在她複仇的視野中央。他……瞎了?人族劍首,號稱劍道通神的晏無鋒,竟然早已自廢雙目?!

巨大的荒謬感和一種被命運嘲弄的寒意瞬間攫住了熒惑的心。她百年苦修,忍受非人的煎熬,隻為刺殺一個目標,一個在她想象中強大、冷酷、主宰生死的存在。可眼前這個氣息沉寂如古井、雙目儘毀的男人,卻像一座崩塌了一半的神像,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殘破感。她蓄勢百年、凝聚畢生力量的一擊,竟顯得如此可笑,如此……微不足道?一種茫然,一種被抽空了所有力氣的虛脫,混雜著未能宣泄的滔天恨意,在她胸中瘋狂翻攪。

晏無鋒動了。他緩緩地,極其緩慢地抬起一隻骨節分明、卻異常蒼白的手。那隻手,曾執掌過人族最鋒利的劍,斬落過無數大妖的頭顱。此刻,它卻顯得有些遲疑,帶著一種在無儘黑暗中摸索的笨拙感,朝著熒惑所立的方向探來。

熒惑渾身僵硬,如同被無形的寒冰凍住。她下意識地想要後退,想要躲避那隻來自宿敵的手,可身體卻像被釘死在了原地,動彈不得。是殘留的劍氣威壓?還是眼前這超出她所有預想的劇變帶來的巨大衝擊?她分不清。

微涼的指尖,帶著薄繭的粗糲感,終於輕輕觸碰到她冰涼的臉頰。那觸感像一道微弱卻無法忽視的電流,瞬間穿透了她的皮膚。指尖沿著她下頜的線條,以一種近乎虔誠的、小心翼翼的力度,緩緩向上移動,最終,停頓在她眼角下方那片細小、卻異常冰涼的鱗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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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殿外的罡風依舊在呼嘯,卷起孤峰上千年不化的雪沫,發出嗚咽般的聲響。

那隻手,那隻屬於人族劍首、本該沾滿同族鮮血的手,此刻卻帶著一種近乎虛幻的溫柔,停留在她的妖鱗之上。

一個遙遠得如同隔世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深埋於歲月塵埃之下的疲憊與恍惚,輕輕響起,每一個字都敲打在熒惑緊繃到極致的心弦上:

“當年……救下的小妖……”那聲音頓了頓,似乎在黑暗中努力搜尋著早已模糊褪色的記憶碎片,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探尋,“長大了?”

轟隆!

熒惑的腦海深處,仿佛有萬道雷霆同時炸裂!一道被刻意塵封、遺忘在仇恨最深處的記憶閘門,被這輕飄飄的一句話,轟然撞開!

風雪!無邊無際、吞沒天地的風雪!刺骨的寒冷幾乎要將骨髓都凍僵。幼小的她,剛剛在獵妖人的追捕中失去庇護,倉皇逃竄,妖力微弱得如同風中殘燭。沉重的腳步和猙獰的笑聲在身後越來越近,冰冷的恐懼攫住了她,死亡的陰影觸手可及。

就在她徹底絕望,蜷縮在冰冷的岩石縫隙裡瑟瑟發抖時,一雙沾滿泥濘和血汙的靴子停在了她的麵前。那是一個少年,身形遠不如現在這般偉岸挺拔,甚至有些單薄。他的臉在模糊的記憶裡已不甚清晰,隻記得那雙眼,明亮得如同劃破黑暗的星辰,帶著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沉靜與……悲憫?少年身上穿著破舊的、染血的布衣,顯然也經曆了一場苦戰。他低頭看著她,看著她那雙充滿恐懼的妖瞳,看著她身上因倉皇逃命而翻起的細小鱗片。

追兵的呼喝聲已在咫尺。

少年沒有猶豫。他猛地俯身,用自己單薄卻異常堅定的身體,將她嚴嚴實實地護在了身下!用他的背脊,擋住了獵妖人可能投來的冰冷視線!風雪呼嘯著灌入他的領口,他凍得嘴唇發紫,身體微微顫抖,卻始終將她死死地護在那方小小的、由他身體構築的庇護所裡。

那短暫的、刻骨銘心的溫暖與安全,是她在冰冷妖族世界裡從未感受過的。獵妖人的腳步聲和呼喝聲最終遠去,少年才緩緩鬆開她。他什麼也沒說,隻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雙明亮的眼睛裡似乎有千言萬語,最終卻隻化為一片沉寂的疲憊。然後,他轉身,蹣跚地、卻異常堅定地消失在了漫天風雪之中,再也沒有回頭。

那個風雪夜的少年……那個用身體為她擋下死亡威脅的人……

是……他?!

是眼前這個覆著染血布條、氣息沉寂如古井的男人?是人族劍首,斬妖十萬,血債滔天的晏無鋒?!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熒惑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起來,比剛才被劍氣反震時抖得更厲害。一種巨大的、足以顛覆她整個世界的荒謬感和撕裂感,如同瘋狂的藤蔓,瞬間纏繞住她的心臟,勒得她幾乎窒息。她的眼睛死死盯著晏無鋒臉上那道刺目的染血布條,那暗紅的血跡仿佛在她眼中燃燒起來。

為什麼?那個風雪夜裡,眼神清澈如星、以身為盾護住一隻小妖的少年,為什麼會變成後來那個劍下亡魂無數、令整個妖族聞風喪膽的劍閣至尊?他為何要自毀雙目?這百年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不……”一個破碎的音節從她顫抖的唇間逸出,帶著難以置信的嘶啞,更像是一聲痛苦的嗚咽。她的手下意識地抬起,想要揮開那隻觸碰著她妖鱗的手,想要質問,想要嘶吼,想要將這荒謬絕倫的一切徹底撕碎!

就在這心神劇震、理智瀕臨崩潰的邊緣——

嗤!

一聲極其輕微、卻又無比清晰的聲響。熒惑眼角下方,那片被晏無鋒指尖觸碰過的、最為細小的幽藍色鱗片,竟毫無征兆地自行剝落下來!仿佛被某種源自血脈深處的無形力量牽引。

那片鱗片,隻有指甲蓋大小,閃爍著幽冷而神秘的光澤,在殿內微弱的光線下,像一滴凝固的、妖異的淚珠。它並未墜落塵埃,而是詭異地懸停在晏無鋒那隻尚未收回的手掌前方,微微顫動著。

一股難以言喻的灼熱感,毫無征兆地從晏無鋒的掌心驟然爆發!如同握住了燒紅的烙鐵,又像是沉寂萬年的火山核心突然蘇醒。那熱度並非來自外界,而是從他掌心深處、從血脈骨髓之中猛烈地透出!這股突如其來的灼痛是如此劇烈,以至於他覆著染血布條下的眉頭猛地一蹙,那隻懸停在半空的手掌,幾不可察地痙攣了一下。

這片剝離的妖鱗……竟能引動他沉寂軀體深處如此強烈的反應?仿佛某種早已被遺忘、被封印的印記,在黑暗中發出了共鳴的悸動。

懸停的幽藍鱗片,如同被無形的絲線牽引,開始極其緩慢地旋轉。每一次微弱的轉動,都牽引著晏無鋒掌心那股灼熱感隨之起伏、脈動,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一個被漫長歲月和層層血汙所掩蓋的、驚心動魄的秘密。那幽冷的光,映照著他覆目的血布,也映照著熒惑臉上混雜著震驚、茫然、仇恨和一絲連她自己都不願承認的動搖的複雜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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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罡風永不停歇地嘶吼著,卷起千堆雪。

那片幽藍的鱗片懸停在晏無鋒掌心之上,如同被無形的絲線吊著,緩慢旋轉。每一次細微的轉動,都牽引著他掌心深處那股非人的灼熱,那熱度仿佛源自骨髓,帶著一種久遠的、被強行遺忘的共鳴,灼燒著他的理智。覆目的血布下,他的眉頭鎖得更緊,指骨因克製而微微發白。

熒惑的呼吸幾乎停滯。那片鱗,是她身體的一部分,是她妖族的烙印。此刻它剝離下來,懸在仇人的掌心,像一個詭異的祭品,又像一個無聲的控訴。她腦中一片混亂,風雪夜的少年與眼前覆目的劍首影像瘋狂交疊、撕裂,幾乎要將她的頭顱撐爆。她踉蹌著後退一步,後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玄鐵殿柱上,那冰冷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寒噤,卻無法驅散心頭的混亂與灼燒般的痛楚。

“為什麼……”聲音乾澀得如同砂礫摩擦,“為什麼是你?”

晏無鋒的手掌依舊懸停著,承受著掌心那妖異鱗片帶來的、血脈深處的灼痛。他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像冰冷的鉛塊,壓在熒惑的心頭。終於,他緩緩收回了那隻懸空的手,覆目的布條轉向她聲音傳來的方向,聲音低沉,帶著一種被歲月風沙磨礪過的沙啞,每一個字都像是從沉重的過往裡艱難地拖拽出來:

“因為‘劍閣至尊’,不能有弱點。”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卻像一把冰冷的銼刀,刮過熒惑的耳膜,“更不能……與妖有染。”

“有染?”這兩個字像淬毒的針,狠狠刺入熒惑的心臟。她猛地抬頭,眼中剛剛因回憶而泛起的一絲動搖瞬間被更洶湧的仇恨與屈辱淹沒,“那個風雪夜裡,你護住我,在你眼裡就是‘有染’?所以你後來就揮劍斬向我的同族?斬儘殺絕?!用十萬妖血,來洗刷你‘劍閣至尊’的汙點?!”她的聲音因極致的憤怒而尖銳,在空曠冰冷的大殿裡回蕩,撞在四壁,又反彈回來,帶著絕望的回音。

晏無鋒的身體似乎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覆目的血布下,看不見他任何表情的變化,隻有那線條冷硬的下頜似乎繃緊了一瞬。他沒有反駁,沒有解釋,隻是那覆著血布的臉龐,似乎朝著殿宇更深的、更徹底的黑暗處偏轉了一點,仿佛那黑暗才是他唯一的歸宿。

“汙點?”他重複著這兩個字,聲音輕得幾乎要被殿外永不停歇的罡風聲淹沒,卻帶著一種奇異的重量,“或許吧。”

就在這時,一聲極其輕微、卻異常清晰的“哢噠”聲,從大殿深處一根巨大玄鐵殿柱的陰影裡傳來。那聲音細微得如同冰層下暗流的湧動,若非殿內死寂,幾乎無法察覺。

晏無鋒覆目的臉猛地轉向聲音來源的方向!那動作快如閃電,帶著一種沉睡凶獸被驚醒般的警覺。一股無形卻磅礴如淵海的劍意瞬間以他為中心彌漫開來!整個大殿的空氣驟然凝固、沉重,仿佛被無形的玄冰凍結。殿頂懸掛的、不知沉寂了多少歲月的厚重塵埃,在這股驟然降臨的恐怖威壓下,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場灰色的雪。

熒惑猝不及防,被這股純粹而恐怖的威壓迎麵撞上!她悶哼一聲,身體像被無形的巨錘砸中,五臟六腑都似要移位,雙腿一軟,幾乎跪倒在地。她死死咬住下唇,才勉強維持住站立的姿態,心中駭然到了極點。這才是人族劍首真正的威勢?方才她那一擊,在他麵前,簡直如同蚍蜉撼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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