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潛水鏡被海水壓得生疼,他攥緊蘇婉的手腕往溶洞深處遊。
救生艇下沉時卷走的氣泡在頭頂炸開,幽藍的光穿透海水,將溶洞內壁照得如同浸在碎銀裡——那哪是自然形成的珊瑚?
每一根枝椏都泛著詭異的半透明,像被抽乾血色的人骨。
"等等。"他突然頓住,防水手電的光斑掃過洞頂。
星圖的銀線還在微微震顫,青銅龍脊鎖的鱗片與龜甲殘片嚴絲合縫,連缺口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喉結滾動兩下,他想起父親臨終前用血在炕席上畫的圖——原來當年韓家祖祠地下那座偽墓,不過是引開窺探者的幌子,真正的主殿竟被父親建在了...建在了海底星圖的正下方!
"林默!"蘇婉的聲音帶著水下特有的悶響。
她的洛陽鏟正抵著一根"珊瑚",金屬與硬物碰撞的脆響透過海水傳來,"這些根本不是珊瑚!"她扯下手套,指尖按在枝椏上,半透明的表層竟像活物般泛起漣漪,"相術典籍裡說過,上古相師會用自身骨髓喂養靈植,結晶後能鎮壓地脈...你看!"
手電光下,珊瑚斷麵滲出極淡的金芒。
林默的天機之眼不受控製地睜開,視野裡那些"珊瑚"瞬間褪成灰白,每根枝椏都纏著細小的魂影——是相師的殘魂!
他後頸的汗毛倒豎,父親當年參與的"皇陵工程",難道是用相師的命在養這座海底迷宮?
"咕嚕——"
海水突然發出奇異的轟鳴。
林默腳下遊過的魚群猛地調轉方向,撞在溶洞石壁上翻著白肚皮沉下去。
蘇婉的長發被扯得向後揚起,她抓著林默的手突然一鬆:"漩渦!"
吸力從腳底板竄上來,像有隻無形的手攥住兩人的腰。
林默死死扣住洞壁凸起的青銅鱗片,指節發白,卻見蘇婉整個人被扯得懸空,防水手電"啪嗒"掉在地上,光斑在洞頂搖晃成一片模糊的星軌。
"抓住我!"他嘶吼著去夠她的手腕,指尖剛碰到她冰涼的皮膚,海底突然炸開血霧。
紅衣判官的鎖鏈裹著腥氣纏上蘇婉腳踝,帶倒刺的鐵環深深陷進她雪白的皮膚,血珠混著海水綻開成紅玫瑰。
林默聽見沙啞的笑聲在耳畔炸響,那聲音像生鏽的齒輪碾過腦仁:"選擇吧,小相師。
你要的考卷答案,在她體內相術命門裡藏著——"
"閉嘴!"林默運起鎖魂訣的手在發抖。
他看見蘇婉的瞳孔因疼痛收縮成細線,卻還在衝他搖頭。
她的考古服被扯得翻卷,露出腰間一道淡粉色的舊疤——那是去年在陝西古墓,為替他擋落石留下的。
"林...默..."蘇婉的唇在動,海水灌進她嘴裡,字音散成氣泡。
林默看懂了她的口型:彆管我。
"不可能。"他低笑一聲,喉間卻泛著腥甜。
左手還扣著洞壁,右手摸向頸間的翡翠耳釘——那是父親留給他的最後遺物,碎片被他用紅繩串著貼肉戴著。
自從在古玩市場撿到第一塊殘玉,這碎片就總在他心慌時發燙,此刻正燒得他胸口發疼。
吸力突然暴增。
蘇婉的指甲在他手背上抓出血痕,整個人被扯向漩渦中心。
血鏈上的倒刺又往裡送了半寸,林默看見她睫毛劇烈顫動,分明疼得厲害,卻還在對他笑。
"記住...我信你。"
這句話混著血沫從她唇間溢出。
林默的天機之眼突然灼痛,他看見蘇婉命格裡的金線正在斷裂,而漩渦深處,青銅龍脊鎖的最後一片鱗片"哢"地歸位——鎖開了。
"去你媽的選擇。"他咬著牙扯斷紅繩。
翡翠碎片在掌心發燙,折射出父親臨終前的臉:"這玉能引命火,關鍵時...燒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