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銅棺槨突然發出一聲裂帛似的轟鳴,林默後頸的汗毛根根豎起——那口原本裹著玄色道袍的棺材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融化,青黑色的毒霧從槨板縫隙裡翻湧而出,像活物般在墓室半空擰成漩渦。
他腕間的契約紋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蘇婉的手指還勾著他的小拇指,掌心沁出的冷汗順著指縫滲進來,混著毒霧裡腐肉與朱砂的腥氣,直往鼻腔裡鑽。
"李家血祭需要雙生契的純淨氣運!"陰惻惻的男聲從毒霧漩渦裡炸響,周鐵生的身影破霧而出。
他額角纏著帶血的布條,左腕戴著九枚青銅毒鈴,每走一步鈴鐺便發出細碎的嗡鳴,身後跟著七八個搖搖晃晃的傀儡——那些分明是之前在墓道裡遇襲的考古隊員,脖頸扭曲成詭異的弧度,眼窩裡爬滿綠色蛆蟲。
林默的天機之眼驟然睜開,金黑交織的光流在瞳孔裡翻湧。
他看見周鐵生指尖的毒囊正滲出幽藍液體,看見傀儡們心口插著的青銅釘泛著暗紅光芒,更看見毒霧漩渦中心懸浮著一座半人高的青銅自鳴鐘——鐘擺鏽跡斑斑,卻在以違背物理規律的頻率左右晃動,每晃一次,蘇婉布下的光罩便多一道裂痕。
"婉婉,看鐘!"林默拽著蘇婉的手往右側閃去,剛避開一具撲來的傀儡,便見她懷裡的洛陽鏟突然發出蜂鳴。
那柄跟著蘇婉下過二十七個鬥的老鏟子竟自行震顫,鏟頭微微抬起,精準地指向青銅自鳴鐘的方向。
蘇婉的眉峰輕蹙,指腹撫過鏟柄上的刻痕,"是共振......這鐘的頻率和我筆記裡記載的血祭陣眼吻合。"
林默的太陽穴突突直跳。
因果推演的能力在此時不受控製地翻湧,他眼前閃過無數重疊的畫麵:鐘擺向左晃三次,毒霧濃度增加兩成;向右晃五次,光罩徹底碎裂;當鐘擺以三短一長的節奏擺動時——他猛地攥緊蘇婉的手腕,"三十年前老相師故意留下的破綻!
鐘擺軌跡是因果鎖!"
話音未落,他已經拽著蘇婉撲向青銅自鳴鐘。
毒霧裡的傀儡群嘶吼著追來,周鐵生的毒鈴搖得更急,數根細如牛毛的毒針破空而來。
林默咬著牙將腕間的契約紋按在鐘麵裂痕上,金黑交織的光流順著裂痕蔓延,原本翻湧的毒霧突然凝滯,竟在半空凝結成一幅血色殘影:1983年的墓室裡,穿著褪色青布衫的老相師跪在青銅像前,身後站著戴翡翠鐲子的李夫人,她手中的匕首正刺向老相師的心口。
"是血祭現場!"蘇婉的聲音帶著顫抖,她反手將隨身攜帶的考古筆記殘頁撒向空中。
泛黃的紙頁在契約紋的光流裡泛起淡金色,竟在兩人頭頂鋪成一麵半透明的屏障。
周鐵生的毒針紮在屏障上,滋滋冒著青煙,被淨化成一縷白汽。
洛陽鏟在蘇婉手中劇烈震顫,她咬著唇將鏟子對準鐘心,"契約共鳴能淨化毒源......林默,扶我!"
當鏟尖刺入鐘心的瞬間,整座青銅自鳴鐘發出清越的嗡鳴。
鐘體內壁浮現出密密麻麻的銘文,像是被鮮血浸泡過的羊皮卷,記載著李家曆代相師如何用雙生契血祭,如何將無辜者的氣運煉進毒陣。
林默的指尖輕輕撫過那些銘文,突然觸到一道極淺的裂痕——裂痕裡滲出的血珠,和他腕間契約紋的顏色一模一樣。
"林默......"蘇婉的手按在他手背,"這裂痕......"
林默喉結滾動,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能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能感覺到契約紋在皮膚下跳動,像在催促他做某個決定。
青銅自鳴鐘的鐘擺還在擺動,毒霧裡的傀儡群仍在逼近,而那道裂痕裡,有什麼東西正在蠢蠢欲動——他突然咬破指尖,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裂痕前懸而未決。
"等我。"他對著蘇婉笑了笑,血珠終於落向裂痕。
林默的血珠觸到裂痕的刹那,青銅自鳴鐘內突然爆出刺目金光。
他腕間契約紋像被火舌舔過般灼燒,喉間泛起腥甜——那是因果推演強行運轉到極限的反噬。"噬天陣的真正祭品是..."話音剛起半段,鐘體表麵的青銅紋路突然扭曲成一張人臉,沙啞的男音裹著鏽屑從裂縫裡滲出來:"我的乖徒,你終於肯用本命血開陣了。"
韓無涯的身影破鐘而出。
他穿著與青銅棺中那具乾屍同款的玄色道袍,左臉卻爬滿青灰色屍斑,右眼球泛著詭異的琉璃光,分明是用某種秘法治成的傀儡。
周鐵生的毒鈴突然啞了,他倒退兩步撞在青銅燈柱上,脖頸青筋暴起:"老東西!
你不是說血祭隻需雙生契......"
"閉嘴!"韓無涯抬手一甩,道袍袖口的青銅釘破空而出,直接釘穿周鐵生的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