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的鞋底碾過一片蠱蟲殘殼,脆響混著身後轟鳴刺進耳膜。
他抱著蘇婉的手臂緊了緊,能清晰感覺到她胸口的起伏越來越弱,掌心的溫度卻燒得他虎口發疼——那是星圖印記逆向蔓延的熱度,正順著她的血管往心臟鑽。
"咳......"蘇婉突然嗆出半口金血,染在他青布衫前襟,像朵炸開的金紅牡丹。
林默喉結滾動,指甲幾乎掐進掌心:"撐住,就快到暗門了。"他眼角餘光瞥見穹頂的青磚還在簌簌墜落,血色月光裡,那道黑影的輪廓已從混沌中析出半張臉——高鼻深目,眉骨處有道暗紅刀疤,竟是紅衣殘魂韓無涯的模樣!
"沒有契約與星圖的天師榜榜首,不過是螻蟻!"
沙啞的聲音像生鏽的刀刃刮過骨髓,林默腳步一頓。
他轉頭時,正看見黑影伸出泛著青灰的手,虛虛一抓——原本懸浮的青銅麵具"當啷"墜地,表麵刻痕泛著幽光,"雙生契成"四個字被血霧浸透,竟開始扭曲。
蘇婉突然劇烈顫抖,林默低頭,正撞見她手背上最後一縷星圖印記消散。
那片曾流轉著星河的皮膚此刻蒼白如紙,卻有細小的血珠順著血管往上爬,在腕間彙成龍形紋路。"婉婉?"他聲音發顫,手指剛觸到她手腕,便被燙得縮回。
"洛陽鏟......"蘇婉的睫毛上凝著血珠,卻突然抬頭看向他腰間,"快......"
林默這才注意到,彆在他腰後的洛陽鏟正發出嗡鳴。
青銅鏟身浮起淡淡金芒,八瓣蓮花紋自動展開,在兩人周圍劃出半弧星軌,將撲麵而來的血霧擋在三尺外。
他瞳孔微縮——這是蘇婉去年在殷墟大墓裡修複的唐鏟,從沒用出這般靈智,難道......
"真正的守護者不是契約......"林默的天機之眼不受控製地睜開,血色漩渦在他視野裡褪成灰白,隻剩中心一點幽藍。
那是噬天陣的核心,無數命線糾纏中,他看見聖女雕像的底座刻著與蘇婉星圖同頻的紋路,"而是......"
"林默!"蘇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甲幾乎掐進肉裡,"按雕像基座!"她的聲音裡帶著破釜沉舟的狠勁,"契約紋路能反向回流,我爺爺的筆記......"
林默沒多問。
他抱著蘇婉衝向聖女雕像,餘光瞥見韓無涯的黑影正掐住青銅龍脊的脖頸——那龍脊本是鎮墓獸,此刻卻像活物般扭曲,龍嘴裡滲出黑血,"血祭需要雙生契的完全獻祭!
你們逃不掉!"
"接住!"蘇婉突然扯下斜跨的帆布包,考古筆記殘頁如蝶群般散落。
林默看見每張殘頁邊緣都畫著星軌符號,落地時竟連成發光的鎖鏈,將韓無涯的黑影纏了個正著。"契約共鳴是雙生契的反製開關!"她喘著氣,額頭的冷汗滴在他頸側,"我早該想到,爺爺用星圖養了二十年的......"
"放肆!"韓無涯的黑影劇烈掙紮,龍脊發出刺耳的龍吟,撞碎了半條星軌鎖鏈。
林默趁機將手掌按在雕像基座,指尖剛觸到石麵,腕間突然一熱——蘇婉手腕上的龍形紋路竟順著他的皮膚爬上來,在兩人交握處彙成龍首,對著血色漩渦噴出金焰!
"哢嚓——"
龍脊的鱗片開始崩裂,韓無涯的黑影發出尖嘯,身上的鎖鏈卻越勒越緊。
蘇婉的星圖殘餘力量化作金色鎖鏈,"嗤"地貫穿龍脊七寸,黑血如泉湧,濺在林默臉上,腥得他幾乎作嘔。
"一念......"林默突然感到眉心灼痛,"定劫"的命紋在皮膚下翻湧,像有團火要燒穿顱骨。
他看見蘇婉的眼睛亮得驚人,與聖女雕像的星芒重疊,而韓無涯的黑影正在迅速虛化,最後一句詛咒被風聲撕碎:"你會......"
"轟——"
自鳴鐘的最後一聲轟鳴震得地動山搖,林默抱著蘇婉摔倒在碎磚堆裡。
他抬頭時,血色漩渦已徹底消散,月光重新變得清亮。
蘇婉的呼吸終於平穩些,在他懷裡輕聲道:"剛才......你眉心的光......"
林默摸向眉心,指尖觸到一片濕潤——不知何時,那裡滲出了血珠,正順著鼻梁往下淌。
他望著天際漸白的魚肚,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
剛才那陣灼痛不似尋常,倒像有什麼被封在命紋裡的東西,正蠢蠢欲動。
"林默?"蘇婉輕聲喚他。
他低頭,對上她染著血的眼睛,突然笑了:"沒事。"
但他知道,有些東西不一樣了。
就像此刻他能清晰聽見,自己骨縫裡傳來細不可聞的"哢嗒"聲——像是某種封印,裂開了一道細縫。
林默的指尖還沾著蘇婉的血,眉心那股灼痛卻突然化作滾燙的數據流,順著天靈蓋往眼底湧。
他的天機之眼不受控地睜開,血色月光在視野裡碎成千萬片,那些糾纏的命線竟自動梳理成清晰的脈絡——噬天陣的核心處,原本該是蘇婉的命線軌跡,此刻卻纏著團漆黑的霧,霧中隱約是韓無涯的麵容。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原來......"林默喉結滾動,聲音發澀,"祭品從來不是婉婉,是他自己。"
蘇婉在他懷裡動了動,染血的指尖輕輕勾住他袖口:"你......看到了?"她的聲音輕得像飄在風裡,可眼底卻燃著簇小火,"我爺爺筆記裡說過,最狠的局,是拿自己當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