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自夜裡打響。
一直轟鳴到天明時刻。
百穀山脈北麓的荒原在黎明前凝結成鐵灰色，十萬草原騎兵如烏雲般橫成一條細小的黑暗向長城戰場一步步逼近。
天空，密密麻麻的飛行妖獸如雨點般墜落，自長城方向，無數門此前一直在隱匿著獠牙的源能大炮被轟隆隆地推至最前方，射出巨大的湛藍而又致命的源能炮彈。
而這還隻是雙方的第一次接觸、互相試探。
不知為何，在臨近晨曦初升時，忽然下了雨。
雨水濺落在坑坑窪窪的炮坑中，順著爪立在其中那些殘肢斷臂之上的鐵翼禿鷲轉動的眼珠上落下。
倒映出一地的，隻有戰火仍在寂靜飄搖的清冷戰場。
“那些草原人就像是潮水一樣湧出，到處都是。”
在一座簷角立有一座座精美飛鳥木雕的高樓的一樓處，熱鬨的酒館中。
一個穿藍衣的小胖子笑眯眯看向坐在他正對麵的青年人，開口道，“怎麼樣，那小子，找到了嗎？”
說罷他嘖嘖了幾聲，語氣中又有些可惜道，“哎，若是今早之前他回不來，怕是就......”
窗外傳來一陣陣的跑步聲，還有許多焦急的奔喊聲，伴隨著一聲聲或虛弱或痛苦的低吟、嚎叫。
坐在那胖子對麵一直飲茶的青年終於放下手中的茶杯，靜靜地看向窗外，那是第一批出城阻敵的軍隊正在退下。他們神情陰鬱，其中不少人身上還滲著血。
青年有一雙粗大的眉毛，臉部的表情卻總是很平靜。
“沒找到。”
說話的卻不是他，而是一直靜靜佇立在那青年身旁的另一人。
那人臉部覆著半副麵甲，露出的半張臉龐俊俏、清秀，就是有些蒼白，似乎常年不見光。
“我趕到的時候，那裡已經成為一片焦土。那少年應該是在那裡被草原人追上了，並且雙方爆發了激烈的戰鬥。”
頓了頓，那麵具人才又道，“那裡有過激烈的戰鬥，碾壓式，地上有大量拋灑出的血跡，都是那少年的。”
他向這個胖子略過了年漠的存在，說起來太麻煩，那是關漢府自己的事情。
隻是最後道，“我隻找到了幾枚度儀碎片，沒有找到屍體。”
“還活著？”
“或許。但是從現場情況來看，那個傷勢，應該是死了。屍體被什麼東西吃光了也不一定。”
長城外的荒野上有不少以屍體為食的生物，它們對於環境的適應遠非人類可比。
胖子嘴角掀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來，看向他對麵的粗眉青年，忽然問，“劉驁，你確定當時那個方向隻有你帶著隊伍在嗎？”
劉驁放下茶杯，看了一眼胖子後，淡淡道，“確定。”
“那最好。”
胖子的指節敲擊起桌麵來，“現在你準備怎麼辦？”
劉驁不再說話，繼續飲茶，茶杯遮住他的大半張臉，坐在他對麵的胖子微微皺起眉頭來。
自從他昨夜從城外帶隊回來，就一直是這個樣子，這讓胖子開始懷疑起他是否能夠共謀大事。
過了許久後，劉驁終於再次開口，“夜長歌死了，藍鐵。”
藍鐵眯眼看向他。
劉驁不再說話。
“有人知道這件事嗎？”
“沒有。”
藍鐵樂嗬起來，“那不就行了？
“沒人知道你見過他。”
劉驁再次沉默，他的身體微微從座椅上滑下，麵部陷入一片朦朧的陰影中。
“我知道。”
……
窗外下起了雨。